風中的無花果 作品

088、信任

 柏軫甚至能看見設在第一道石牆上的投石車和哨樓,以及哨樓上的哨兵。

 看起來,他們的行蹤其實早已落在上面的哨兵眼裡。

 柏軫好奇地打量四周,打量這座顯然新建立不久的簡陋城寨。

 他看見一間沒有圍牆,設施簡陋的鐵匠鋪,看見光著膀子揮舞鐵錘的壯漢。他看見一群婦女蹲在溪邊,一邊說話一邊清洗衣物,而晾曬的繩子就橫拉在岸邊。他甚至還看見成群的,相互追逐的小孩。

 路上,他也好幾次聽見有人跟騎在馬上的弓箭手打招呼。

 經過廣場時,他還看見了通常只是豎立在刑場的十來根木樁。木樁並未閒置,每根上都捆著正接受處罰的囚犯。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不出是官兵,還是犯了錯的自己人。

 不過,柏軫認為多半是抓獲的官兵。

 戰爭狀態下,自己人很少受到如此嚴厲的處罰。多半是挨鞭子,如果實在罪不容誅,也就砍頭了事。因為被捆在木樁上,通常都表示還有用。

 用這種殘酷的方式,只是為了讓受罰者最終因扛不住而招供。

 “好像有人出擊過,而且打得不錯啊。”羅季在騎過那些木樁時高聲說。

 “現在這種貨色非常廉價,隨時送上門。你們有馬,只要騎出去十里地,保管能碰上。”兩名坐在廣場邊閒聊的士兵當中一個說。

 這倒不假。柏軫心想。

 離開大隊伍往前趕路,其實他們也碰到過幾次官軍的巡邏兵。但朱繼再也不輕易出手。因為他已經知道,從現在開始,這片土地上誰是獵手,誰是獵物,實在很難說清。

 他已經決定路上不再冒險。

 聽見對話,被綁在木樁上的一名俘虜艱難地抬起頭,朝著這邊“啐”了一口。

 柏軫看見那人嘴裡吐出帶血的唾沫。但由於已經沒什麼力氣,吐不遠,結果那些帶血的黏液掛在了嘴角,然後順著下巴滑到了自己脖子上。

 朱繼看也不看那些俘虜,繼續朝著廣場後面騎去。

 見團團此時一個勁想往自己肩頭上爬,柏軫怕引起不必要的圍觀,硬生生將越來越調皮的小地精壓了下去,重新將它塞進口袋裡。

 過了廣場不遠,路邊出現了一棟較大的木樓——像是兩棟樓緊挨著搭建在了一起。木樓頂上有根細長的木杆,杆子上挑著一面褐黃旗幟。

 由於沒有風,旗幟紋絲不動,所以看不見上面的標誌。

 朱繼徑直騎到緊挨木樓的馬廄邊,一邊下馬,一邊大聲呼喚衛兵。

 很快,從門廊處就探出一顆頭來。

 那是個十幾歲的小夥,頭上扎著白頭巾。“朱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小夥高興地喚了一聲,很快就從裡面跑了出來。

 這名衛兵披著簡易皮甲,身上掛著腰刀,飛快跑到朱繼跟前,便幫他牽馬。

 他還抬頭朝幾人身後看了看,想看看後面還有沒有人。

 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

 年輕衛兵嘴裡嘀嘀咕咕,“大祭酒問了好幾次,還派出斥候去找你呢,朱大哥。”

 “這趟繞了路。”朱繼說,“來,三兒,這位是柏軫兄弟,專程來見大祭酒。”他拉過柏軫說。

 衛兵似乎這才注意到有個陌生人,“我這就進去稟報,請稍等。”馬上轉身跑進木樓。

 待衛兵進去後,柏貫、羅季和兩名弓箭手已全都拴好馬,這時紛紛向柏軫告別。幾個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連在一起的另一棟木樓去休息。

 柏軫再次打量這個地方,猜想這裡大概就是道長的“衙署”了。

 不,該是大祭酒的衙署才對。

 不一會兒,剛才那名年輕衛兵又出來了。他傳達大祭酒之令,請朱繼和柏軫兩人進去。

 柏軫於是和朱繼一起跟著此人進門。木樓裡看上去跟外面一樣簡陋,只是原木堆疊的牆上好歹掛了張毯子。厚厚的灰色苧麻毯掛在案桌後面,起到裝點和襯托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