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親信
“嗚、嗚、嗚。”
集合號像是敲出來的鼓點一樣急切,短促。
聽見號聲,邢平趕緊翻爬起來。
他穿好外衣和鞋,繫上腰帶,再掛上佩劍。
出門前,他又對著銅鏡,將長長的頭髮梳理兩下,簡單紮了個髻。
好在他不用像低階軍士那樣,還需要穿戴甲冑。
此時天邊剛剛發白,太陽還沒出現。邢平小步跑去操軍場。趕來集合的軍士全副武裝,持著長矛和盾牌跑出帳篷,頭盔上的鳥翎威風凜凜,標誌性的面具金光燦燦。
操軍場中央搭建的木臺上,春香副指揮使長裙曳地,雙手互握,藏在寬大的衣袖裡。
在她身後,站著一名身穿馬褲,繫著寬皮腰帶的中年婦人。這婦人模樣兇悍,腮幫上鼓起一條條肌肉,目光鋒利得像匕首。
尤為惹眼的是,這婦人皮帶上掛著一副又圓又扁的牛皮刀鞘,刀鞘裡插著一把木柄剮刀。
邢平最近經常能看見這婦人。還有個竹竿一般高得離譜的瘦個兒男子,總跟她一起。
但今天沒見那男子。
卓堅沒來。
最近他總是天不亮就出門,深更半夜才回營,這會兒多半已不在營裡。
當再也沒有人從營裡出來時,春香看了看兩名站在臺前的軍官,目光掃過之後,便用她那悅耳的聲音對整齊列隊的軍士道:“咱們一名恪盡職守,行事謹慎的兄弟已莫名失蹤多日。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他的失蹤,或與近日在都城遊逛的一名道士有關。”
春香話音剛落,站在臺邊的馬護便將手一抖,打開了一幅卷軸。
絹布上,是一張眉眼清晰,五官生動的人面畫像。
“我已請得軍令,”春香的一隻手從袖子中伸出,手裡捏著一面瘦腰虎紋鐵牌,“南營軍士全城搜捕此名遊方道士。抓獲後不必送往官衙,直接捆了回來便是。”
“兇徒若膽敢反抗,可當街斬殺。”
懶洋洋地收回鐵牌,將手重新縮進袖中,春香才又漫不經心補充一句。
見副指揮使已宣佈完畢,馬護當即高聲下令:“七人一組,全城搜捕,出發。”
兩百餘名士卒隨即有序成列,在各自隊長率領下,陸續朝營門移動。
邢平一時有些猶豫,不知該去參與搜捕,還是該怎麼著。就在他左右彷徨,不知所措時,副指揮使已朝他莞爾一笑,“這任務你就不用參加了。”
女人對邢平招招手,“隨我來。”
邢平跟了過去,眼前卻不斷閃現出那幅掛像。
那簡直就是分毫不差,一筆一描照著他的表述畫的。
他忽然希望卓堅當時根本沒看清楚那人相貌。
或者,人家早就離開都城。
進了營帳,副指揮使蓮步搖曳,走到主榻,踢掉鞋,往軟榻上緩緩坐下。而那位腰上掛著一把殺豬刀的悍婦依然不動聲色地站在座位一側。
邢平按照規矩,端立於主座前面,聽候吩咐。
“咱們失去了一位優秀的密探。”副指揮使講話慢條斯理,語氣就像她剛失去了一片指甲,“就在天子腳下,大盛都城,有人毫無顧忌地殺了皇帝的親兵。這是什麼樣的治安?”
清涼晨光中,副指揮使“大人”面容倦怠,神情慵懶。
邢平承認,這女人美得不可方物。
但也著實令人心生寒意。
“邢平,是你們青峰山的人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