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無花果 作品

120、宮變

 快到府學臺時,沿著南城大道湧來一隊人馬,當先兩名負責開道的衛兵一邊騎行一邊吆喝:“讓路,讓路,為晉壽侯的車駕讓路。”

 伴隨著馬蹄聲聲,晉壽侯的平頂馬車很快轟隆駛過,朝南城門方向去了。

 邢平勒馬停在路邊,待晉壽侯的隊伍經過,方繼續朝市橋騎去。

 自武帝辭世,李姓諸王在先後兩次血腥政變中被清洗殆盡,如今李家王朝已沒有李姓諸侯,只得這一位功高德邵的紀姓侯爺。

 跟大多數百姓一樣,邢平對晉壽侯紀莊所知有限。

 他只知道這位侯爺曾是前朝故臣之後,跟武帝本有殺父之仇。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位身負血海深仇的前朝遺貴不計前嫌,竟跟李家人走到一起,輔佐當時僅為李氏庶系的李授屢立奇功,迅速上位。在他的幫助下,短短數年,李授便嶄露頭角,從一郡之首升任一方諸侯,隨後更被武帝委以重任,位極人臣。

 殯宮之亂後,原本功高無雙的李授遭到嫌嫉,被李躍放逐邊地,但隨後卻又是紀莊等人替他逆天改命,一戰盡誅武帝十餘嫡子,使他高登九五,傳為奇談。

 更令人稱奇的是,這位晉壽侯不戀權位。

 助李授稱帝后,他便功成身退,掛著一個晉壽侯的虛名離開權力核心,選擇在離盛都不遠的龍泉山隱居,從此再未踏足帝都。

 如此這般的風雲人物時隔五年重返都城,對大盛朝顯然具有不同凡響的意義。

 朝中將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望著漸漸遠去的車駕,邢平心裡感覺愈發沉重。

 自從得到警示,被迫採取防範措施以來,青峰山至今並未遭受真正的威脅。

 反倒是朝廷自己麻煩不斷。

 如今看起來,皇帝好像又有了新的麻煩。

 而且是大麻煩。

 邢平緩緩騎過市橋。

 這裡是皇宮外圍和市區的分界線。特殊時候,這裡也可以是一道警戒線。

 為保安全,宮城為人工挖掘的河流所圍繞。但在和平時期,這條平緩無波的小河不過是圍繞宮城的一道景觀。

 市橋一端總有幾名守衛,今天也不例外。

 但他們從不查驗通行關憑,也不檢查過往的車輛和馬匹。

 他們只看人。

 如果你騎著高頭大馬,或是一輛用漆考究的馬車,他們問都不會多問一聲。

 這次也是一樣。

 不過,今日這幾名守橋衛兵,尤其那名帶隊軍官,卻讓邢平感覺有些面生。

 因為趕時間,邢平早上出宮走的是西門。

 而宮河自西城門城樓下就通過地下暗渠流到了城牆外,出宮經右衛府直接能到每次接頭的酒肆,沿途並不經過皇宮外圍哨點,所以並未察覺有何蹊蹺。

 皇宮守衛,不會輕易換人。

 自從被調進皇宮當值,他就特別留意各個戍衛處的輪值情況。宮門,宮牆外河幾道橋樑的守衛,都是他必須熟悉的對象。

 在青衣衛的訓練要求裡,這是基本素養。

 這幾人絕非負責日常巡守的北營衛隊成員,也不屬於會輪換值守宮城外圍的虎賁軍。

 從眼神看,這幫人目光凌厲,更像是南營的天厙軍。

 但邢平保證,這幾人他在營裡一個也沒見過。

 帶隊軍官三十來歲,銳利的三角眼,整齊的八字鬍,身上不著禁軍儀衛臃腫的正裝,也非虎賁軍著裝,而是頭戴輕巧透風的黑漆紗冠,軟皮甲外套繡錦寬袍,腰上掛著硬殼長直刀。

 這是儀衛常服,邢平猜想,是他們的便裝。

 在值守禁宮,或是隨同聖駕出行時,北營衛隊並不會如此穿戴。

 因為他們的職責是展示威嚴。

 北營中習慣穿著常服的,只有不用擔任儀衛那部分人。那些人是李授在霸東時的親兵近衛。

 來盛都這麼些日子,邢平還從沒跟那幫人打過交道。

 他聽說那支隊伍人數不多,成員全是兄終弟及,以及犧牲者後裔。

 自國師組建天厙軍,李授的親兵便改成了儀衛,這批軍功之士雖歸屬其內,但自成一隊,稱“建章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