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交換

 北齊在經歷一次動盪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不過門閥貴族不復往日輝煌,如今新帝大權在握,再加上不久前部分貴族造反,以極其殘酷的方式鎮壓下去。 

 大家族之間人心惶惶,生怕惹禍上身。 

 為減少猜忌,引來殺身之禍,不少貴族主動讓渡部分權力,或離了京城,安居於偏遠之地。 

 也是新帝為人寬厚,信守承諾,放權保平安這話不是空談,不然貴族們就算鬧的魚死網破,也定要拼上一拼。 

 大多數貴族們早已習慣奢靡舒適的生活,不願賭上性命去拼未知,若是不爭不搶能維持現狀自然是最好的。 

 可這只是大多數,權利的爭奪永遠不缺乏有野心的人。 

 府中無聊,江晚寧如往常般在街上閒逛,買些零嘴兒。 

 因著不喜過於浩大的陣勢,僅是戴上帷帽,穿著素雅,身邊跟著幾個侍從。 

 芙蕖留在府中忙活,未曾與她一起,跟過來的是另一個年紀稍小的侍女,因是二月生,名曰杏月。 

 年紀雖小,卻是個沉穩性子。只有在江晚寧出其不意的逗弄時才會失了鎮定。 

 街上貨物琳琅滿目,女郎在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前停下。 

 纖細素白的手輕拿起一支小巧精緻的杏花銀簪,眼含喜愛,“老伯,這是您自己做的嗎?真好看。” 

 老人樂呵呵一笑,頗有些驕傲的說,“是呀,我這手藝可是跟著師傅學了許多年呢,女郎可要買上一支,這是銀簪,稍貴些,要一兩銀。” 

 老人嘆口氣,面上有些懊惱,“這支賣了許久也沒賣出去,倒是木釵賣的很好,女郎也可以看看。” 

 說著便要遞給女郎一支木釵。 

 江晚寧笑著從荷包取出一兩碎銀,“沒賣出去是因為沒碰上閤眼緣的。” 

 老人見有望賣出,一掃之前的喪氣,眉開眼笑的將銀簪用木盒裝好。 

 看著江晚寧即將離去的身影,笑道,“女郎慢走,以後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樣式,跟老漢講,老漢做了讓些利於你。” 

 江晚寧亦笑著答應。 

 走到一個茶攤,女郎叫了幾碗茶,讓侍從們解渴,順便坐著歇上一歇。 

 江晚寧從木盒取出銀簪,讓杏月走近些低頭,小姑娘不明所以,卻依舊乖巧聽從指揮。 

 因著靠的太近,周圍的空氣都染上女郎自帶的馨香,帷帽上的薄紗隨女郎動作,在杏月脖頸間划動,有些癢。 

 杏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兩人過近的距離上,直到頭頂傳來一句,“好啦,插個簪子這種簡單的事還是難不倒本宮的!” 

 杏月才意識到公主將方才買的簪子插進了自己的髮間。 

 女郎笑意盈盈的望著她,烏黑透亮的眸子中倒映出她有些發紅的臉。 

 杏月愣了片刻,隨後有些惶恐的行禮,“奴婢謝夫人抬愛,實在是不敢當。” 

 說著便要取下頭上的銀簪,江晚寧握住小姑娘的手,將人扶起來。 

 女郎面容有些無奈,“你在這點和芙蕖倒是像的很,當初看中這支簪子,便覺得與你相配,沒有什麼敢當不敢當的,它與你有緣,你只管收下便是。” 

 江晚寧千說萬說,才壓下小姑娘的不自在。 

 杏月如芙蕖般對她忠心耿耿,照顧又細緻入微,她自然也想著對小姑娘好。 

 只是自己與她們都活在這森嚴的階級之下,無論自己如何做,她們之間都沒有真正平等之說。 

 但她還是想將心比心,無論芙蕖還是杏月在她眼裡就跟她的妹妹差不多。 

 —————— 

 見人都歇好,江晚寧覺得逛的也差不多了,便打算打道回府。 

 路上恰巧碰上一個痴傻的年輕兒郎,說是與母親走丟,女郎見少年彷徨無措,又怕有人趁機將他拐了去,便好心在一旁陪著等了片刻。 

 哪知少年突然拉起她說是看到了母親的身影,女郎來不及反應便被帶著跑起來。 

 瞧著愈發偏僻的小道,江晚寧這才想起身邊的侍從方才被突如其來的人流衝離,自己如今隻身一人,暗道不妙。 

 素白的手不動聲色鬆開少年,女郎裝作疲憊的模樣,停下休息,將手伸進帷帽裡,取下頭上的髮簪,握進掌心。 

 “姐姐有些渴了,正巧剛剛路過一個茶攤,姐姐帶你喝些涼茶再走好不好。” 

 女郎邊說還邊小心往外退了幾步。 

 少年神情不復方才的痴傻模樣,眼中閃過痛苦的掙扎,隨後想到些什麼,眸色一冷,變得更加堅定。 

 江晚寧正密切觀察著少年的情緒變化,隨著少年面色微變,女郎心中也咯噔一下。 

 女郎立即抓起地上的塵土往前一扔,就憑著記憶快步往人堆裡跑。 

 還未跑出幾步,從天而降幾個黑衣人輕巧打落江晚寧手中的金釵,將人捉住,手帕往女郎鼻尖一捂,人便暈了過去。 

 少年攥緊拳頭,冷冷的望著眼前幾人的動作,“你們說過做成這件事後,便給我和妹妹解藥與自由。” 

 暗衛互相遞了個眼色,用相同的方式將少年也一併迷暈帶走。 

 等杏月一行人趕到巷子時只看見一支金釵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塵土上留下的腳印略顯凌亂。 

 杏月面色一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凝聲吩咐,“宋一你立刻回府向駙馬說明此事,要快。剩下的人分頭尋找公主。” 

 公主,你一定要平安。 

 —————— 

 宋卿白也才剛下朝不多時,便見宋一慌張稟告公主失蹤一事。 

 男人神色突變,眸中鬱色驟起,聽完具體地點,立刻起身吩咐,“全府的人放下所有事,都給我去尋。” 

 宋卿白失了往日的淡然,面色如墨,幾乎是跑出府,穿著朝服便騎著馬直奔皇宮。 

 皇宮侍從見是宋卿白,面露驚詫。正要上前詢問緣由,男人便率先出聲。 

 “長樂公主失蹤,麻煩立刻通報陛下排查城門來往百姓。” 

 一聽是長樂公主失蹤這樣的大事,護衛使不敢耽誤,立即轉身跑進宮中向皇帝稟告。 

 沒過多久,江景珩身邊的侍衛統領捧著令牌,交給宋卿白。 

 “陛下說京城的侍從如今皆可憑藉這一令牌調度,以便儘快尋找長樂公主,城門也已經下令關閉。” 

 侍衛統領回想起陛下得知消息那一瞬的神情,不住後怕。 

 男人騰的站起,死死盯住稟告的護衛使,面色可怖,攥緊的手掌青筋暴起,拽下掛在腰間的令牌摔到侍衛統領面前。 

 “立刻交予宋卿白,跟他說京城的侍從如今皆可憑藉這一令牌調度,以便儘快尋找長樂公主。” 

 “傳朕口諭,皇宮貴重物品被盜,即刻關閉京城城門,排查來往百姓。若將任何一人放出京城,朕拿你們是問。” 

 只要碰到有關江晚寧的事情,江景珩就無法平靜,尤其如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人擄走。 

 阿姐一向善良,未曾與人交惡。宋家也不曾聽說過什麼仇家。 

 這件事只可能是衝著他來的,無論如何,若傷到阿姐半分,他定要讓人生不如死。 

 江景珩眸中殺意瀰漫,閃爍著噬人的怒火,明明滅滅,始終不得平息。 

 男人反覆在殿中踱步,宮人屏息靜聽,眼觀鼻鼻觀心,不想這時候觸黴頭,偌大的空間只餘清晰而沉悶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