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到達漠遼

 甚至當“他”與小姑娘袒露心扉的時候,他也只敢躲在一旁默默看著。 

 當時若是他,定沒勇氣這般坦誠的將自己的心意徹底剖開,不是不願,而是害怕得到小姑娘遠離的結果。 

 很顯然小姑娘並不接受這份情,他原以為他們與小姑娘的緣分到此為止,月亮也就此離去。 

 可“他”卻學會了裝傻充愣,將這個話題混過去,還煽動女郎跟著來了漠遼。 

 如此,又得了兩月與女郎朝夕相處的日子。 

 不,若女郎在漠遼也待在他身邊,留給他以後回憶的便不止兩月時光,這樣往後又是他一人的日子是不是也會好熬一些…… 

 自從親手殺死查干之後,他的身體便有了另一個人,那也是他,捨棄所有優柔寡斷,狠戾恣意的他。 

 也是第一次見到女郎的時候,唯一慶幸的是那個“他”雖放縱,卻未曾在小姑娘面前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反而因著小姑娘近乎愚笨但實在純粹的善,將他從消失邊緣拉回,讓一直在黑暗中的人看到點微弱的光亮,至此那抹光便也成了執念。 

 如今他與另一個“他”每人掌控這個身體一段時日,倒也算相安無事。 

 兩人彼此記憶共享,甚至可以在內心對話,若是旁人知曉,怕是要把他當作不祥的怪物,甚至將他綁起來活活燒死,有些人愚昧無知又殘忍自大。 

 他與“他”心底都覺得女郎不是那樣想的人,但到底是不敢賭的。 

 不是怕洩露了最大的秘密,而是擔心小姑娘害怕然後遠離他們。 

 這遠比火燒更可怕,是將心凌遲,表面看不出什麼,內裡早就千瘡百孔,每時每刻都在疼著。 

 —————— 

 臨近王城,蕭彧安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麵紗遞給女郎,是一塊柔白色雙面刺繡面紗,點綴著幾瓣粉色桃花,相當精緻。 

 蕭彧安之前問過女郎關於臉上紅色痘痘的事,想著若是別人害的,他定要幫小姑娘報復回去。 

 哪知是女郎故意吃的,為的就是讓別人認不出,順便遮住惹眼的容貌好保護自己。 

 他不願女郎再吃這些藥,毒性再小日積月累下來對身體也有傷害。 

 之前在集市看著賣面紗,用料頗好,輕便又能將容貌遮蓋嚴實,便買了好幾塊,如今終於找機會送出。 

 那藥丸也就只有那一粒,哪怕女郎想吃也是無處可尋,這點蕭彧安並不知曉。 

 江晚寧原本打算就在這下車買些面紗遮擋,但看著從男人手中遞過來的面紗,如今倒是不必了。 

 女郎輕聲一句謝謝,笑著伸手將面紗繫好。 

 側著腦袋,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這樣可是繫好了。” 

 蕭彧安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才點頭,“很牢固,只能看見你眉眼以上的位置,放心。” 

 城門自然是有守衛查過往的人,蕭彧安讓女郎坐在馬車裡,不必出來,自己則坐在外面。 

 天氣不好,強風捲起塵土,視線都有些受阻,因此道路上幾乎不見來往的人,這輛馬車便格外引人注目。 

 不等守衛說話,男人便摘下帷帽,掏出專屬的令牌讓人查看,守衛們行禮的動作整齊劃一,但因著馬車面面相覷。 

 “殿下,按照律法馬車內若是有人是要下來檢查一番才能進城的。” 

 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站出來鎮定說道,儼然公事公辦。 

 江晚寧聽到這話,本想拉開簾子跟蕭彧安說無事,只是下來一趟。 

 檢查而已,把他們當作安檢看待。 

 但素手剛碰上簾子,發出布帛摩擦的細微聲響,就聽到車外傳來蕭彧安微涼的聲音,女郎默默收回手,坐了回去。 

 “馬車裡坐著的是本殿的貴客,豈有讓你們檢查的道理,亦或者說你們擔得起蔑視王權的罪責。” 

 男人冷笑一聲,目光凌厲,盯著人看的時候讓人遍體生寒。 

 短短几年時光,便從地下的籠中囚鳥轉變為最炙手可熱的王位繼承人之一,其中的手段與野心自然不用多說。 

 侍衛長躊躇片刻,面露難色。這時蕭彧安又開口,語氣溫和許多。 

 “本殿知曉這是你們的職責,也不願為難,若因著這事惹出什麼麻煩,全由本殿承擔,如此你們可滿意。” 

 男人眼眸低垂,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卻不見笑意,暗含威壓。 

 “殿下折煞,末將自是遵令。” 

 “刷”的一聲,守衛們盡數跪下,生怕再惹得男人不快。 

 四殿下雖說手段厲害,但一向信守諾言,侍衛長心底踏實不少。 

 他有他的職責,但王族裡的人總是有許多特權,只是看誰能壓得過誰,他便聽誰的。 

 王位究竟花落誰家還未可知,但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斷是一個都不能得罪的。 

 蕭彧安駕著馬車,離開時遞過去一把碎銀,“聽說這幾日美酒釀的頗多,這些給你們留著喝酒。” 

 侍衛長面上“惶恐”接過,朗聲“謝殿下。” 

 目送馬車走遠,心底也在琢磨,馬車裡究竟是誰,能讓殿下親自駕車。 

 “這些是四殿下賞的,特地說讓我們分了買酒喝。” 

 想不通便也就此作罷,將碎銀悄悄分給下屬,又開始排查來往馬車。 

 馬車往蕭彧安的府邸緩慢駛去,男人利落的將幃帽戴上,向女郎搭話。 

 “沒被我方才的語氣嚇到吧?” 

 嘴角雖是笑著,連語氣都帶著幾分輕快,但男人的眼底卻染上幾分不安與侷促。 

 “沒有,雖與以往不同,但有些面具卻是不得不戴,有些唬人的話也不得不說。” 

 女郎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像是緊挨著說的,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 

 “那你就不怕我這樣表裡不一的人?” 

 明明害怕聽到不是想要的答案,卻還是殘忍的剖開自己,直白的將黑暗的一面展現在女郎面前。 

 女郎沒立刻回話,只是輕嘆了口氣,像是無奈,蕭彧安此刻有些緊張,在小姑娘面前似乎就變得不像以前那麼冷靜。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就應該怕你,你所謂的表裡不一,是說對我友好,對有些人壞?” 

 “若照你這般說法,我也是那表裡不一之人,我對人也是有區分的。 

 退一萬步講,你若真是那窮兇極惡之人,我也是不怕你的,因為那惡從未到我身上,我又何嘗不是個自私自利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不知曉你曾經的經歷,但我想那肯定是相當不好的過往。若是我如你一般,肯定做不到你如今的成就。 

 蕭彧安,有人生來便是在山頂,你卻從山溝一步一步爬上山腰,這何嘗不是一種本事,你該自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