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鬱雲霽將那盞溫熱的藥留在桌案上,頓了頓,坐在榻上傾身為他蓋上了錦被。

 孤啟睜著那雙鳳眸,看著她落在牆上的身影,眼角有一滴溫熱滑落。

 是痛的,他想。

 燈盞被她拂滅,腳步聲漸遠,她似是去了別處,許是,依弱或姣郎的院子吧,畢竟他們是鬱雲霽的夫侍。

 絞痛漸漸輕了些,孤啟撐起半邊身子,看著昏暗的屋內那盞被月光照得瑩亮的盞。

 他顫著指尖將熱盞裹在手中,像是瀕死的人找到了一口不足以果腹,但還能讓他撐上些時日的糕餅。

 寂寥的夜,他與盞取暖。

 鬱雲霽一早便入了宮。

 臨行前,她囑咐含玉將胃藥給他端去,這才隨著中貴人入了宮。

 昨日宴會上生出那樣的事端,女皇想來正為之煩擾,如若她今日勸說能奏效,取消了兩家的婚約,孤啟的事便還能在爭取爭取。

 這般想著,她步子也跟著輕快了些。

 待取消了婚事,她便同孤啟和離,便再也不用日日為自己的小命堪憂了。

 “宓兒,”老女皇揉捏著眉心,“你昨日也瞧見了,昨日出了那些事,雲錦辛天不亮便來了宮裡,她言說幼子不配,竟還拿辭官威脅朕,可這何嘗不是在打朕的臉。”

 鬱雲霽早就料到她在為此事煩心。

 “丞相大人愛子心切,此事強求不得,母皇切莫煩擾,還是當心身子才是。”

 她這般說著,老女皇看向她嗔怪道:“母皇的心病你還不曉得,朕上了年紀,最盼著含飴弄孫,你好歹成家了,什麼時候為宮裡添幾分熱鬧啊。”

 “你瞧雲錦辛那老家

夥,如今家中幾個女娘成婚一年半載,早已兒孫滿地,未婚的僅有兩個兒郎,她不打緊,朕好歹也是一國皇帝,如今在這宮中竟是如此寂寥……”

 說罷,她側目看向身後的起居娘:“這句話不要寫。”

 起居娘持筆的手微微一頓,應聲道:“是。”

 老女皇一輩子不曾輸過,昨日見了丞相,如今她的勝負欲算是徹底上來了。

 面對女皇的攀比心,鬱雲霽屈指掩唇,輕咳道:“母皇,此事急不來,孩子,還是要看緣分的嘛。”

 若是老女皇知曉兩人只是形婚,圓房皆是不可能,不知會如何作想。

 “孤啟對你有意,將菡萏別在腰間,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你既然對他有情,便不能將人冷落,早日讓他誕下嫡女。”

 “即便正君無所出,你院中那般多的夫侍,也不該到此刻都沒有半分動靜。”

 見她還欲再說,鬱雲霽忙打斷:“母皇,今日女兒匆匆趕來,母皇便饒過女兒吧。”

 接二連三被催生,鬱雲霽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老女皇幽幽的嘆了口氣:“朕的宓兒長大了,你該早日接手政事了,你們姐妹和睦,這便是好事,溪洄那邊你也要常去,倘若你不坐這明堂上,朕便放心不下啊。”

 老女皇的偏心是不加掩飾的,鬱雲霽知曉這位皇姐後面會登基為帝,卻不知她此刻是否屬意這個位置。

 想來是如此的,她是個心懷天下的明君,如何能看著江山落入她的手中。

 可如周子驚這般,卻是罪不至死的,坐在反派這個位子上,她也知曉身為這類角色的艱辛與不易,稍有不慎便會小命難保,若是不爭不搶,她誰都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