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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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華殿。
女皇攪動著碗中的湯藥,眉目間是前所未有的冷肅:“王束河,你可確信?”
王束河朝她俯身一拜:“回陛下,此事還待再探。”
“宓兒上次將郭愚嬌捉拿歸案,此人如今仍舊擔任飛龍使,但朕留她,是因著她如今還有用武之地,更是看在宓兒的面子上,”女皇將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她當知曉自己如今該做什麼,幽朝不養閒人。”
“陛下仁慈,奴婢會去敲打她的。”王束河道。
女皇眸光轉向牆上的畫像,半是喟嘆半是無奈:“朕倒是覺得,調查暗中之人一事,理應交給鬱宓去做。”
“她若是想坐上這高位,受萬民的跪拜,便當有這個能力,而此事,當她出手去做。”女皇看向王束河,“幽朝的國君,能者居之。”
王束河領命離去。
女皇望著牆上的畫像,眸光愈發柔和,她身上的威嚴一旦退卻,整個人也蒼老了幾分:“你啊,將朕一人留在此處,這日子可真是無聊的緊,你瞧瞧,如今對朕的安排可還滿意,若是滿意,便莫要再生氣了,這都多少年了,你也不曾說來入夢見朕一次。”
畫像上的男子眉眼如畫,端的是君子如玉。
女皇輕笑一聲:“霖,你還是那般狠心。”
“朕不怪你,是朕不好,”女皇面上的笑意愈發苦澀,“但宓兒如今越發的像你了,同你一樣能幹,如今不少男子都心悅她啊,雲家的,溪洄,興許還有旁的男子。”
“想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如此,不少女娘都想同你執子之手,可這些人通通入不了你的眼,你揚言要能同你一世一人的女娘,何其難。”
當年金霖被京中女娘追捧,她仍記得人群中那張言笑晏晏的臉,那樣陽光而明媚,對金霖的心思便一發不可收拾,他那樣的兒郎,相貌家世才幹樣樣出挑,對於她的追捧自然也是當京中尋常女娘一般看待,一視同仁。
可越是這樣的男子,她便越想得到手。
她對金霖許下海誓山盟,那個年紀的兒郎也容易打動,她如此鍥而不捨的殷勤多月,總算將人娶回了王府,她自然是得意的,因為當年求娶他的眾多女娘當中,還有她的皇妹,川安王。
金霖曾同川安王親近,說不在意那是假的,此事也沒少成為兩人爭吵的由頭,她當年孩子心性,為了氣金霖便納瞭如今的皇貴君袁文善。
金霖假死逃出皇宮,再見則是在川安王的身側。
她將人哄回,可金霖再不會對她展露笑顏,她也只好將一切都寄託在鬱雲霽的身上。
“罷了,都是陳年舊事了,真如今最擔憂的便是鬱宓的婚事啊,”女皇嘆了口氣,“雲夢澤那孩子興許是不成了,雲家長子心思重,也非正夫之位不可,宓兒心悅孤啟,想來不會讓步,溪洄他……”
“朕也不知這孩子究竟是如何想的,想來他是心悅宓兒的,朕老了,不該干涉過多,指望宓兒能好好的,孤啟若是一心為她,也未嘗不可。”女皇收回了眸光。
月晚立於她身側磨墨,對此見怪不怪。
女皇每日都是要同先鳳君的畫像說一會兒話的。
月晚安慰:“陛下,如今一切向好,鳳君想來也樂得見成,您當先養好身子,將來才好含飴弄孫啊。”
女皇闔上眼眸,呼出一口氣:“川安王一旦有異心,無需留手,這幾日京中宮中都要加強戒備,
剩下的,便交給宓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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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格外森冷,蕪之小心翼翼的張望了片刻,才抱著小包裹朝藥堂旁偏僻的小巷而去。
噹啷。
身旁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兒,蕪之當即豎起了耳朵,防備的看向身旁。
“雜種,方才怎麼不敢現身,姑奶奶偏要手刃了你。”
他身前那女子冷聲咒罵,朝著一旁吐了口血沫子,帶著這一身的血氣踉踉蹌蹌的朝著他砍來。
“……尉遲蓮霜?”她受了重傷,動作也不再敏捷,蕪之堪堪避過,試探的喚她。
他身前的黑影僵住,隨後嗤笑一聲:“小孩兒。”
“你怎會在此處?”蕪之忙上前幾步,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尉遲蓮霜冷眸望著對她上下其手的兒郎。
她中箭還沒多時,蕪之便出現在這裡,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尉遲蓮霜手一直緊緊握著劍柄,只要蕪之敢對她做些什麼,她完全能利落的斬下他的腦袋。
但蕪之只埋頭到她的懷中,抽了抽鼻子。
滿是藥材香的郎君就這般毫不害怕的湊近她,即便她滿身血腥,他也不曾嫌棄的避開。
蕪之湊近嗅了嗅她身上的血跡,隨後皺了皺眉:“你中毒了。”
“本來是該死的。”
尉遲蓮霜咬緊了牙關,蕪之的話落在她的耳中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嘲諷,她流失了太多的血,如今又身中奇毒,但她不介意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但是幸好你遇見了我,”蕪之朝她笑了笑,“坐下,我幫你看看,興許還有救。”
“你若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掂量著自己的腦袋。”尉遲蓮霜警告道。
蕪之嫌棄的望著她:“命都快沒了,口氣還不小。”
言畢,他快速點了尉遲蓮霜的穴。
尉遲蓮霜只覺雙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重重跌在地上,一時間竟是口不能言,只能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笑得狡黠的兒郎。
她只恨方才沒有殺了他,竟是忘記了,他是溪洄的親傳弟子。
“瞪我做什麼,”蕪之上手將她腰間的束帶解開,面不改色的為清理著她心口處的汙血,“好在這毒我能解,但很痛,你若是瞪我,我便讓你更痛,有本事你一直如此。”
對於他明晃晃的威脅,尉遲蓮霜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堂堂北元的王女,竟是落到了如此境地,被一箇中原小弟子看光了身子,這是何等的恥辱。
如蕪之所言,沒過一會她便沒有了恨蕪之的心思,傷口在她的心口下方,只差分毫便能取她性命,這樣的痛堪比蝕骨挖心。
直至蕪之將止血藥粉灑在她傷處時,才動手鬆開了她的穴道:“你的仇家這麼多嗎,都隨著你追到了中原,我當你是個有本事的,沒想到如此不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