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你救了尉遲蓮霜。”溪洄收斂了冷意,“做得很好。”
若是尉遲蓮霜身死,北元與幽朝便是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此事興許對殿下不利,我當去提醒她的。”溪洄摸上了桌案上粗糙紋路的龜甲。
天光大亮。
鬱雲霽睏倦的掩唇,打了個哈欠:“弱水,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回殿下,如今已是卯時了。”弱水回道。
她竟是同母皇與鬱枝鳶在此商談了一整夜。
“王夫可傳來消息?”鬱雲霽將肩頭的褶皺撣了撣。
孤啟尋常覺輕,聽含玉說,她不在半月堂的時間,孤啟大都少眠,要靠安神香助眠的,如今她搬離了書房,孤啟倒也不再點過什麼安神香。
這種種跡象愈發的同她的猜想不謀而合。
分離焦慮症,且孤啟偶爾暴躁,總喜歡抱著東西睡,夜間他總是這樣沒有安全感的樣子,今夜她不在府上,也不知他是否安眠。
弱水搖頭:“不曾聽聞。”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興許是她多慮了,如今孤啟正在酣睡,後半夜人容易睏倦,他哪裡有精力再如何。
“好了,回府吧,讓郭愚嬌午後入府候著。”鬱雲霽抬手將鬢邊的釵環打理好,流蘇晃動,晨光下熠熠生輝。
如今她衣衫整潔,好似將整個人的疲累之感壓下去些許。
行至宮門,眼前的一個身影越發熟悉。
鬱雲霽偏頭道:“弱水,你瞧眼前之人可還熟悉?”
弱水有些不確定的道:“興許是王夫殿下?”
怎會,她臨行前告知孤啟了,叫他不用等她,如今孤啟當在王府當中,才卯時,他當還在睡著。
可眼前的身影太過熟悉,深紅的衣衫上還帶著黑與金相交映的紋路,哪家的兒郎會穿得如此張揚。
京城兒郎多愛低調的色彩,為的便是那句君子如玉,而如此鮮亮的色彩並非是所有人都能駕馭起來的。
她望著對面那人,對面那人興許也注意到了她。
晨風吹拂,衣袂翩翩。
身前兒郎眼下的紅妝靨為他增添了幾分嫵媚,孤啟眼眸瑩亮,輕輕咬著唇瓣沒有開口。
思念如洪水般將他席捲,不知怎的,分明鬱雲霽只是入宮商談政事,他的心卻那麼慌,他總覺得,好似要發生什麼大事一般。
鬱雲霽走後,他便睡意全無,喚含玉為他更衣來了宮門口候著。
待她看清面前那張 美的美人面之時,還是不禁怔了怔:“當真是你,你怎會來此……”
她話還未說完,孤啟便朝她撲來。
清淡的荼蘼香將她包裹的密不透風,孤啟柔順的髮絲上還帶著皂角與香料的香氣,金髮扣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孤啟緊緊環著她的腰際,他尖尖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頭,一開口,聲音是無盡的喑啞:“殿下見晾,是我太思念殿下了。”
孤啟溫軟的身子緊緊貼著她,像是要將她融入他的身子裡。
鬱雲霽任由他這般抱著,安撫的輕拍著他的後背:“出了什麼事,你又在此等候了多久?”
孤啟微涼的鼻尖觸在她的脖頸上,啞聲道:“……殿下,我太想你了,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頸側蘇蘇癢癢的,是孤啟溫熱的鼻息。
突如其來的擁抱一時間讓她心頭微軟,兩人的關係本就含糊不清,她一直以來都在避嫌,但今日鬱雲霽驅散了心頭的怪異之感,溫聲道:“怎麼如此不聽話,我說不要你等我,你便來宮門候著,老實交代,你到底等了多久。”
他的手寒涼,如今環在她的腰際,透過薄薄的衣料將冷意悉數送來。
孤啟被她按著肩膀,尖尖的下巴被迫離開了她的肩頭,那雙鳳眸中還含著水意:“殿下離開後,引之便跟來了。”
她離府時大概是子時,孤啟竟是生生在此站了三個時辰。
“殿下不要怪我,我只是,只是想早一點見到殿下。”孤
啟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低的垂下了頭。
但菡王府離皇宮不算遠。
鬱雲霽拿他沒有辦法:“就連這樣短短的路程,你也不願等嗎?”
孤啟搖了搖頭:“殿下不要怪我,引之會乖乖聽話的。”
“我哪裡是在怪你,你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在宮外吹著冷風站上一整夜,身子哪裡吃得消,如今手都冰成什麼樣了,還傻傻在這裡等著。”鬱雲霽看他這幅模樣,最終輕嘆了一口氣。
孤啟眸光瑩亮,抬眸看著他。
所以殿下不但沒有又怪他,還在擔心他。
心中的糾結於忐忑頓時間化為烏有,心頭的綠意紮根抽芽,生長。
鬱雲霽看著他:“若我不回來呢,你便一直等嗎?”
“那引之便一直等,等到殿下回來為止。”孤啟如此道。
鬱雲霽一時間不知該說他些什麼,孤啟的愛意充沛,將她整個人束起,這樣的感覺好似並不差,但不適合出現在兩人的身上。
心頭溫軟的感覺被她壓下,她望著孤啟,喉頭有些乾澀。
“殿下……”孤啟彎了彎唇角,伸出指腹拂過她的眼角,頗為心疼道,“怎麼眼睛都紅了。”
孤啟的手早已是冰涼一片。
鬱雲霽望著他墨色的瞳,朝他伸出了手。
“走吧,我們回府。”
晨光將她身上的淡紫色衣裙渡了柔和的光澤,她像是下凡的天仙,笑著朝他施施然伸出了手。
孤啟喉結上下滾了滾,望著她姣好的面容伸處了手,將她的指縫填滿,彎起眼眸道:“好,我們回府。”
鬱雲霽熬了一整夜,如今眼睛幹痛酸澀,想來生出了紅血絲。
馬車寬敞舒適,鬱雲霽靠在一隻軟枕上,睡意漸漸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