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釀的酒,好喝嗎?”鬱雲霽道。
她唇角還帶著濡溼,這一抹水光被她的指腹拭去,鬱雲霽望著他笑問。
她衣衫整潔,反觀孤啟倒是胸前的衣衫被蹭了開,彷彿方才只是他一人對鬱雲霽的褻瀆。
“……我竟不知殿下如此會欺負人,”孤啟啞聲怨道,“殿下的心居然是黑的。”
鬱雲霽不置可否:“人總要會隱藏,若是事事都被你窺破還了得。”
“所以,殿下是心悅我嗎?”孤啟環上她的腰,輕聲問。
鬱雲霽清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耳畔,孤啟咬著舌尖,直至血腥味傳來,舌尖的痛意才告知他,這不是一場夢。
“若非心悅,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鬱雲霽抬起他的下頜道。
他的眼眸中還盛著水意,迷迷濛濛的。
得到這樣的回答,輕輕勾起唇角,心頭的落寞也被她都掃了去。
“殿下,急報!”
弱水的聲音從庭院內響起。
鬱雲霽輕輕蹙眉,溫聲道:“你先休息,不用等我了。”
攬著她腰際的手顯然有些不樂意,但他猶豫片刻,湊上前輕輕吻了吻鬱雲霽的唇角:“好。”
書房內。
弱水沉聲道:“如今梁州青州動作頻繁,屬下猜測,川安王怕是要立地稱王。”
“立地稱王,名不正言不順,是沒有百姓認可的,皇姨母野心之大,不會做出如此之事。”鬱雲霽面色凝重,“如今京中的眼線她不肯信,突然出了這樣的動靜,她怕是等不及了。”
三千方從身上還帶著入夜的露水氣:“殿下打算如何?”
“京中要為姨母備下一場大戲,”鬱雲霽指尖扣了扣桌案,“她就算再等不及,一個本性多疑的人,如何會冒險行事,否則皇姨母多年算計恐付之東流。”
弱水望著她道:“大戲,什麼大戲?”
“皇姨母興許還會再忍上些時日,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戲臺子,還需要皇姨母身邊的人搭,她沉得住氣,怕是有人要沉不住氣了。”鬱雲霽望向天邊,墨藍的空中早已不見星月,悶雷轟隆作響,風雨欲來。
她倒要看看,鬱枝鳶還能再忍多久。
“殿下,門外有人求見。”有人道。
弱水三千對視一眼,見鬱雲霽揚揚眉頭道:“何人深夜造訪?”
“……像是,恭王殿下身邊的然郎。”
――
半個時辰前。
鬱枝鳶隨口道:“既然知曉是蠢問題,還要問什麼,直接做掉,記得乾淨些。”
女衛垂首稱是:“那,然公子他……”
鬱枝鳶垂眸道:“你若喜歡,事成之後,賞給你便是。”
然郎本就是她消遣的工具,起先也是你情我願,只如今然郎太過入戲,像是她不肯鬆口,他便不罷休一般。
然郎畢竟是在她身邊跟了小几年,這樣的兒郎心思重,對她身邊知曉的頗多,如今又懷了身孕,自然留不得。
女衛如何不知這個道理,收下然郎,則意味著遠離恭王府的大好前程,她訕訕道:“殿下說笑了,屬下沒有這個意思。”
門被猛然撞開。
李然滿臉不足可置信的看著她,悲慟道:“殿下,你怎能如此無情,然郎好歹陪你多年,如今然郎懷了你的骨肉,你要將然郎送人嗎?”
鬱枝鳶本沒想到他會來此,如今夜已深,她方差人為他送去了安胎藥,尋常這個時間然郎已經歇下,想來他方才已經全然聽見。
她道:“玩笑之言,豈能當真。”
“玩笑,將有孕的男子送人是玩笑嗎,”李然憤然的瞪著她,“鬱枝鳶,我知曉你狠辣,卻不曾想,你會待我也如此,你就半點也不顧忌?”
“你這樣的人,我看一眼都嫌惡心。”
說罷,他朝著外面跑去。
鬱枝鳶眉目冷然:“追,不留活口。”
女衛領命,當即追了出去。
李然是她培養出的暗探,雖是男子,武功卻不落旁人下成,他如今有了身孕,身形卻依舊輕盈,只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鬱雲霽將事情吩咐完畢,望了一眼下著連綿小雨的院落。
夜深,孤啟想來歇下了。
如今政事繁瑣,外有川安王虎視眈眈,內有鬱枝鳶鷹視狼顧,每一步路走的都格外艱辛,並非她當初設想的那般。
不過母皇將探查青州一事交給了她,此事若是做得好了,便能贏得朝堂上下的認可,若是做不好,便只能落得一身是非。
“殿下。”雨幕外有人喚。
這個聲音很陌生,鬱雲霽撐了把油紙傘,朝著那處走去。
待看清那一身影時,鬱雲霽低聲問:“你是恭王府的人,如何深夜入我菡王府?”
李然扶著樹幹緩緩朝她跪下,他似乎是受傷了,腿間的血跡汩汩而出,卻被細密雨水沖淡,血腥氣撲面而來。
李然捂著小腹,面上滿是痛苦的神情:“……我,我是恭王府的小侍,我願意揭發恭王的所作所為,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求殿下救我。”
鬱雲霽緩緩俯下身,對上他的眼眸:“揭發鬱枝鳶?”
“是,”李然抽了口冷氣,“求殿下救我,恭王怕是要殺我,若是殿下能救下我,然郎定會知無不言……”
鬱雲霽斂著眸子。
鬱枝鳶身邊的侍人嗎,如今匍匐在她的面前表忠心。
可她深知鬱枝鳶是個怎樣的人,這樣一個有心機與城府的人,是否會冒險派出一個可憐的侍人來打探她的情況。
“殿下,然郎知道殿下良善,可恭王狠心將我腹中的孩子殺死,然郎不敢有所欺瞞,”李然怕她不答應,匍匐在地上,扯著她的裙裾,“求殿下……”
他的話戛然而止。
李然眼眸中的光彩也漸漸退卻,口中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將她的裙裾染上了血色。
鬱雲霽眸色一凜,朝著屋頂那處投去一顆石子,射殺李然的人卻早不見蹤影。
恭王府的小侍死在了她的菡王府上。
天邊一道閃電蜿蜒而過,像是劈開夜幕的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