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鬱枝鳶的話他本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可想到手臂上那顆顯眼的守宮砂,孤啟胸膛急劇起伏著。鬱雲霽才不是討厭他,她雖不曾點明兩人的關係,可她分明是接受了他的。

 鬱雲霽也是心悅他的。

 一陣噁心之感湧了上來,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是在聞到鬱枝鳶身上的味道之時便想作嘔。

 孤啟順手抄起美人靠上的一盞琉璃瓶,朝著她狠狠砸去,方才被她的氣息沾染的每一處,此刻都令他無比惡寒:“殿下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個混賬的醃 東西!”

 鬱枝鳶側身避開那盞琉璃,嗤笑:“怎麼,如今淨耍些小兒郎脾氣,妹夫怎麼就如此想不開,非要回菡王府受氣嗎?”

 她利落地翻身而下,朝著他步步逼來。

 當那隻手再度要攬向他的腰間之時,空氣中當即飛起一陣煙塵,鬱枝鳶遮擋不及,孤啟灑出的煙塵就這般迷了她的雙眸。

 鬱枝鳶當即被蜇人的粉塵刺激得睜不開雙眸,她痛極的呻.吟,孤啟趁機裹緊了被撕扯的破碎的紅衣,從後門小跑出去。

 “……他爹的!”鬱枝鳶捂著刺痛的眼睛,低聲咒罵道。

 孤啟失魂落魄的緊緊捏著破碎的長袍,生怕洩出一絲春光而引來旁人的注意。

 恭王府的地界他熟悉,第一次入王府,還是鬱枝鳶帶他來的。

 他滿心歡喜地將整個恭王府的地界記在心中,卻不想當年兒郎懷春記下的這些東西,今日竟是能救了他的命。

 天剛擦黑。

 恭王府後門像是許久不曾修葺,如今分明是春日,卻還堆積著枯黃的雜草。

 殺了她。

 這個念頭方從心底出來之時,孤啟眼眸便染上了一絲猩紅。

 她欲加害於殿下,還如此折辱他,一定要殺了她。

 “鬱枝鳶。”孤啟恨不得將這三個字咬碎在齒關。

 他隨手撿起地上燃了一半的火把,從懷中拿出火摺子,將那火把點燃。

 望著帶著熱氣的火光,孤啟眸中的恨意彷彿也要跟著注入進去,他咬著牙朝天空狠狠擲去,火把在夜幕中劃出一道曲線,最終落在了滿是雜草的別院裡。

 風吹,火起。

 王府正門旁。

 含玉在此等候多時,待看到遠處小巷內晃晃悠悠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當即小跑上前,為孤啟披上一件披風:“殿下,究竟發生了何事,您……”

 孤啟顫著肩膀,許久才道:“……快回府。”

 含玉鮮少見到他如此慌張的模樣,忙應道:“是。”

 馬車在街上疾馳,偶爾傳來小幅度的顛簸,窗外的風將車簾吹得獵獵作響,而帶著暖意的春風,卻足以將他身上的溫度悉數捲走。

 孤啟打著寒戰。

 如今胃中是翻江倒海的難受,身上似乎還沾著怎麼蓋都蓋不掉的檀香,噁心的勁頭亦是壓不下去。

 遠處似乎有火光起,侍人的慘叫聲遠遠傳來。

 含玉身後泛起冷意。

 菡王府與恭王府,終是要對立了嗎?

 菡王府。

 鬱雲霽將政事打理好,便聽三千將李仵作的話一五一十的複述來。

 “那飛刀上還刻著菡字。”三千怒道。

 “看來皇姐當真是想將我置於死地,而今她身邊之人,竟還在暗器上做了這種手腳。”鬱雲霽失笑,“這並非一朝一夕能成的,想來皇姐早就有了準備。”

 鬱枝鳶到底是個縝密的,可心思再如何縝密,總也不能事事圓滿。

 鬱雲霽正思忖著李仵作的話,便聽弱水疾步趕來道:“殿下,恭王府走水了。”

 她聞言揚了揚眉頭,道:“怎麼會突然走水?”

 “是,是王夫,”弱水喘了口氣,“王夫從恭王府回來之時,便傳來了恭王府走水的消息。”

 鬱雲霽面色微沉。

 這的確是他能幹出的事,只是孤啟如何會無緣無故放火?

 “王夫此刻人在何處?”

 半月堂。

 孤啟將小臂用冷水搓洗了一遍又一遍,白膩的小臂上滿是他搓出的青紅痕。

 “殿下……”含玉忙按住他的小臂,制止住了他的行為。

 再搓下去,只怕要出血了。

 孤啟有些慌亂的捏緊拳頭,低聲喃喃:“殿下會不會怪我?”

 可只有除掉鬱枝鳶,殿下的路才能更順暢些。

 殿下怪他也好,厭他也罷,只要鬱枝鳶活一日,他的殿下便要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下,若是如此,他寧願承擔所有後果,只求他的女娘沒有後顧之憂。

 他今日已

然領略到了鬱枝鳶的無恥,這樣的人就像是隱藏在草叢中的一條毒蛇,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可不論如何,沒了鬱枝鳶,殿下便可暢通無阻。”孤啟自言自語,他有些焦灼地捧著小臂在屋內來回踱步,“這樣的罪名不會跟殿下有關的。”

 不過一些罪名而已,不算什麼的,只要殿下不生他的氣將來肯原諒他……

 含玉為他打理好披肩,隨後為他沖泡了一盞熱茶。

 他自小跟著孤啟一同長大,雖然孤啟瘋癲,可他知曉孤啟本性並不壞,雖然尋常嚇人了些,但含玉依舊希望他能同女君殿下好好的。

 孤啟做事極端,也向來做到極致。

 一旦是他認準了的事,便絕不會罷休,他便看著他宛若飛蛾般,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的飛進那一團明亮熾熱的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