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鬱雲霽沉吟了一瞬,道:“依我看,她如今傳出多個消息,我們若是避免,豈不變相暴露了這些耳目,倒不如將計就計。”

 “那便用苦肉計,”孤啟思忖道,“但為了保險起見,妻主總要有些損失的,將部分眼線暴露出來,使他們成為川安王的棄子,如此一來,在她們看來,妻主便是損失慘重,示敵以弱,才能攻其不備。”

 說到這些東西,孤啟眼眸中還帶著瑩亮的光芒,此時的他看著格外耀眼。

 鬱雲霽望著他,緩緩勾起了唇角。

 夏風拂過他的面頰,將孤啟被金髮扣束起的垂墜髮絲吹得飄揚,他面頰還有薄薄的汗意,方才他興許是跑來的,如今他整個人身上還帶著一種難言的朝氣,這樣的孤啟是格外鮮活的。

 孤啟望著她:“妻主笑什麼?”

 “笑你,”鬱雲霽彎著眼眸頓了頓,道,“笑你可愛,說到底,還是我賺了,這樣足智多謀的兒郎做了我的郎君,想想我便很高興。”

 對於她直白的表述,孤啟不由地紅了面頰:“引之,也喜歡妻主。”

 鬱雲霽隻手撐著下頜。

 她當然知曉了,無數個深夜裡,孤啟都會趁著她睡著的功夫偷偷起身,望著她的睡顏,偷偷親一親她的額頭或是唇角。

 他還真當自己做的隱蔽,她什麼都不知曉,實則她是個覺輕的。

 同女尊國的兒郎不同,孤啟常常會對她表示愛意,大膽而熱烈。

 她尋常都會笑看著他,可每當她認真的看著他回應時,孤啟的面頰上又會染上緋色。

 “聽聞你這些時日時常請平安脈,怎麼回事,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鬱雲霽關切的問他。

 夏風停歇,他的發扣重新落在了肩頭,孤啟紅唇張了張,眸光移向了遠處的蓮花池,終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他兀自摸索著指尖,心頭卻怦怦跳著。

 自那日他同鬱雲霽圓房後,往後的日子堪稱是夜夜笙歌,孤啟如今時常小心注意著,饒是如今到了夏季,京中盛行冰酪小食的時節,他也不曾吃過一次冷的,生怕再傷了身子,將來生不出女兒。

 可興許是他太想要個孩子了,日日惦念,不論他如何纏著鬱雲霽,每日太醫告知他的結果都能令他心底一片寒涼。

 他的痼疾還需好生將養,孩子的事急不來。

 偏鬱雲霽口中說著喜歡他,實則每夜行過女男之事後,都會派人給他送來一碗苦澀的避子湯。

 孤啟從不曾問過鬱雲霽為何這般做,他生怕從鬱雲霽的口中聽到他害怕的答案,他害怕鬱雲霽嫌他如今身份地位,沒有資格生下她的孩子,可不論鬱雲霽如何回應,他總是心中空落落的。

 他想擅自留下鬱雲霽的孩子。

 對上鬱雲霽關切的眼眸,孤啟差點咬到舌尖,他眼神躲閃道:“……沒有,是引之在調養身子。”

 鬱雲霽頷首,表示瞭然,便沒再多問。

 孤啟見她這副模樣,靜默了一會,追問道:“妻主,你,喜歡孩子嗎?”

 鬱雲霽

本在思量著川安王一事,聽他這樣發問,眉頭輕不可察的蹙了蹙道:“小孩?”

 孤啟斂著眼眸,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皺眉,心下當即一涼,明白了她的想法――她果然是不想要孩子的,興許是不喜歡,又興許是不想要他的孩子。

 鬱雲霽不喜歡孩子,這可如何是好……

 廊廡下的鳥籠裡傳來一陣黃鸝清脆的叫聲。

 鬱雲霽眉頭輕挑:“如今不是時候。”

 她猜到了孤啟的意思,他興許是想要一個孩子的,但如今的時機卻不合適,幽朝看似平靜,實則內裡盤根錯節,因著川安王的存在,雖是都有可能產生內亂,不論大小,皆是會有影響的。

 大局未定,她自己的安危尚且不知,如何能再多分出心思照顧孩子。

 “所以你最近不高興,是因為避子湯嗎?”鬱雲霽道。

 孤啟喉頭上下滾了滾,他鼻頭泛起了酸澀:“……避子湯太苦了,引之可以不喝嗎?”

 鬱雲霽溫聲安撫:“若是你不願喝,我便差人尋一些外界干預的工具,這避子湯對身子無害,就是味道差了些,若是你不願喝,這些時日我們節制一些。”

 “不要。”孤啟當即道。

 似乎是意識到他的反應有些過激,孤啟微微偏過了頭,面上還帶著窘迫:“引之,引之喜歡殿下,所以才……”

 鬱雲霽將唇邊的笑意斂去,卻因著收斂不及時,被孤啟抓了個正著,他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抿了抿唇小聲埋怨:“妻主就知道打趣我。”

 孤啟此刻面頰上還帶著一層薄粉,他的長相併非是女尊兒郎的乖巧可人,而是帶著鋒利的俊美,很有攻擊性,看得就讓人知曉他是極不好相與的,是孤啟獨特的難以掌控的美感。

 可偏此時他面頰的薄粉為他帶來了幾分違和,瞧見他這幅模樣,鬱雲霽不由地想出言逗弄。

 “喜歡?可你昨夜哭成了花貓,哭哭啼啼的說討厭我,我以為你會不喜歡的。”鬱雲霽揚了揚眉頭,“原來引之喜歡激烈一些的嗎?”

 孤啟身子前傾,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卻被鬱雲霽順勢扣住後腦,她在他的唇角落下了輕輕一吻。

 屬於女子的壓迫感排山倒海的朝著他傾來,楊梅的清香混雜著晚香玉的香氣,將他整個人包裹,一瞬間天地之間黯然失色,孤啟怔怔的看著她。

 他的長睫如受驚的蝶翼般,輕輕顫了顫,拂在面頰上癢癢的。

 “……你,”孤啟不自主的屏息,待到被他放開,心有餘悸般捧著亂跳的心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什麼時候學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