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芸歡作為京城的暗線之首,便是要將這些大事稟告青州的。

 可京中出了這樣的大事,她竟無所作為,如今周芸歡坐上了禮部侍郎的位置,便當真不將她放在眼中了,她如何不記恨。

 若非是周芸歡知情不報,她此刻也不會損失這樣多的京中眼線。

 “您懷疑她同菡王殿下相勾結?”翟媼皺著眉頭,溝壑縱橫的面頰像是秋末殘敗的菊,“不會的,侍郎大人一心為女君殿下,怎會做出這樣的事,還望女君殿下三思。”

 川安王面色明顯冷了下來。

 方才還抱著懷中美嬌郎言笑晏晏的人,此刻暴怒的將桌案上的瓜果掃落在地,瓷器銀器落地的脆響炸開在耳旁。

 “翟媼,你跟了本王這麼些年,不會不知曉本王的脾性,”川安王怒視著她低吼道,“本王向來說一不二,周芸歡知情不報,再三背叛了本王,若你們誰敢為她求情,本王便連帶著你們一起處置!”

 翟媼還欲在說什麼,被她出聲打斷道:“本王累了,今日不想議事,退下。”

 翟媼靜默了須臾,朝她緩緩俯身,退出了正堂。

 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將她的眼眸刺得有些睜不開,帶著夏天的熾熱將人烘烤。

 她跟在川安王身邊這麼些年,自然知曉她的脾性。

 周芸歡在京城潛伏多年,又得她的幫助,如今才得以坐上如此高位,她作為京中的線人,為隱匿身份與行蹤,尋常鮮少向青州發來消息,多為重要情報,而她便是同周芸歡對接的人。

 翟媼偏灰的眸中褪去了混沌,她淡淡的掃向正堂的方向。

 她跟隨在川安王身邊這麼些年,見識了她的冷漠狠辣,唯利是圖,沉溺酒肉美色,對下屬更是堪稱暴虐無情。

 只因懷疑,她便將跟隨在身邊多年的部下老將殘忍殺害,致使身邊可用之才人心惶惶,人才一個接一個死在她的手中,青州勢力早已在看不見的地方分崩離析。

 她是看著郝副將被虐殺的。

 一眾幕僚無人敢為之求情,只因先前為郝副將開口求情之人,全然被川安王處置。

 後來她的女兒染了重病,她求醫無門,最終求到了川安王的座下,那一夜的露水格外寒涼,像是要滲透她的骨縫,川安王身邊的人將她攔下,告訴她,女君殿下不許人來打攪。

 她不是沒有苦求,堂堂大女子,上了年紀的老媼幾近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網開一面,讓她見一眼川安王。

 川安王是知曉此事,翟媼想,她不會聽不見,她為川安王盡心竭力,可她的女兒病了,要死了,川安王對此無動於衷,她那日走投無路,幾近要昏死在路上。

 是菡王的人救了她,更救了她的女兒。

 人與人之間興許就是這樣的,即便她知曉菡王的意圖,知曉今日興許不是那麼湊巧,但她依舊會選擇站在菡王的身邊,她終究是救了自己,救了她的女兒。

 她聽從鬱雲霽的吩咐,收買了生了疑心的線人,將周芸歡遞來的信件悉數焚燬,期間不論川安王想要殺誰,她都會去阻攔,而她越阻攔,川安王便更為氣惱的要將人置於死地。

 周芸歡可憐,可這世上又太多個周芸歡了,她們站在了川安王的身邊,便註定不得善終,更不值得可憐。

 “聽聞我這位好侄女如今有了不少的長進,同當年那隻知尋歡作樂的鬱宓不同了,”川安王順勢吃掉身旁兒郎遞來的小果子,捏了一把嬌郎的軟腰,“恭王那邊倒是也能沉得住氣,如何還不動手?”

 李幕僚上前道:“恭王殿下那邊已然準備,就等菡王的生辰宴了。”

 “郭愚嬌死了,就連本王派去暗殺郭愚嬌的人也不曾回來,”川安王冷笑一聲,“我倒是小瞧了鬱枝鳶的心思,真是好一個漁翁得利。”

 李幕僚應聲:“同恭王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她這樣的心性才最是可怖,一邊想利用殿下的勢力,一邊又對女君殿下做出這種事,屬下想,若是將來她當真登基為帝,怕第一個要下手的便是女君殿下您。”

 川安王眸光淡淡的掃過她,李幕僚當即閉上了嘴:“登基為帝?”

 “既然她心思活泛,那便看看,我同她,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菡王府掛上了昂貴的絲制宮燈,金銀細線在燈面上繡出栩栩如生的花樣。

 今日鬱雲霽生辰。

 古代總是喜歡繁文縟節,鬱雲霽對此倒是很隨意,將一眾賓客安置好後,王夫的侍人們便開始宣讀禮單。

 “……南海紅珊瑚,”侍人道,“象牙席一對。”

 她對這些東西不甚感興趣,只是面上掛著淡笑,接受孤啟的佈菜。

 象牙席,殘忍而奢侈的工藝品,她曾有所耳聞,幽朝富庶,皇室

奢靡,結合如今的情況來看,長久下去會致使賦稅嚴重,百姓苦不堪言。,她正思量著如今的朝局,直至侍人讀到溪太師的名諱之時,鬱雲霽持著銀箸的動作堪堪頓住。

 察覺到鬱雲霽情緒的變化,孤啟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不動聲色的為她夾了一塊炸雞。

 “妻主嚐嚐,這是我根據妻主所說研製出的醬汁,不知合不合妻主的口味。”他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