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換而言之,這樣的藥用得多了,會使人記憶力減退,喪失思考能力,暴虐睏倦乏力,從而依賴上癮。

 鬱雲霽思忖道:“我這位皇姐不是招募了他做幕僚嗎,怎麼氣得好好的郎君做出這等事。”

 月生與三千面面相覷,無人敢反駁她口中的“好好郎君”。

 也是,她們的主子不同於常人,在京城攪弄風雲,心思深沉的雲家長公子,到了她的口中便成了純良無害的好郎君,而人人畏懼的,那位難以相處的太師,也同她關係密切。

 不僅如此,她們王夫先前名震八方,只是提及便叫人遍體生寒,傳言中的瘋子郎君,此刻不還是乖巧依人,片刻離不得她。

 若非親眼所見,她們當真會懷疑是否是傳言虛假。

 偏她們主子是個不解風情的,這樣多的好兒郎在身側,卻獨寵王夫一人。

 “殿下,王夫的下落……”三千猶豫了一瞬,她看著鬱雲霽的臉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鬱雲霽神色淡淡,隨口道:“他無虞便好,若是國公府呆的舒坦,小住一段時間也無妨。”

 她將一沓文書堆疊好,隨後理了理袖口被長時間積壓出的褶皺:“我還有事同雲公子相商,南風館這邊要保持聯繫,一有消息,便來見我。”

 依著鬱枝鳶的性子,她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只是如今她早已沒有了能力同她抗衡,但她向來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不能不防。

 但她如今並沒有那般放心孤啟,孤啟不會莫名如此的,她總覺得孤啟有事瞞著她。

 究竟是怎樣的事,才能使得孤啟這樣的郎君毅然決然的選擇離開她,鬱雲霽想不通,可孤啟有意隱瞞,她便不打算去窺探他的秘密,她想等孤啟親口告知她。

 她雖是性子溫和些,卻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格外看重,孤啟既已是她的夫郎,她便不允許孤啟再出什麼意外,至少,他不能離開她的地界,要完完全全處於她的掌控之中。

 她一旦認定了孤啟,便不會任由他逃離,她雖縱著孤啟,任由他如何,但卻是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內。

 鬱雲霽撫著指節上的玉戒,看向窗外的眸色淡然。

 “殿下來了,”國公府的侍人忙將她引進來,

“公子如今正在正堂侯著您。”

 香龕上方縈繞著輕煙,隨著她進入正堂時,衣袖帶來的一陣清風左搖右晃。

 鬱雲霽下意識朝著遠處的屏風看去,往日時常藏匿於此的身影,今日竟沒有出現。

 她眉頭輕不可察地蹩了蹩,隨後安然坐於交椅上,水藍的臂紗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搖晃。

 雲夢澤知曉她在看什麼,搖頭道:“王夫睡下了,他不知你要來的消息,方睡下不久。”

 “他最近怎麼樣,”鬱雲霽問,“胃口可好些了?”

 “好多了,在國公府的這些時日,他身子將養的不錯,”雲夢澤望著她,笑答,“這些時日王夫總愛坐於窗前,聽下人說,他偶爾夜間會驚醒,口中喊著殿下的名字。”

 鬱雲霽沒有搭話。

 她這些時日也會抽空來國公府看看,或是派人詢問孤啟的情況。

 孤啟不在的這些時日裡,她會努力讓自己忙起來,一旦她歇下,孤啟那張 美的面容便浮現在心頭,令她久久不能回神,她也會怔然片刻,意識到孤啟走後,彷彿將她的部分心神也帶走了。

 “殿下不必多慮,興許王夫想明白,便會回去了,他如今在國公府安好。”雲夢澤道。

 他看得出來鬱雲霽的不同,可這種情緒是他說不明的,彷彿是上位者的掌控欲。

 “如此便好,”鬱雲霽抬起眉眼,回以他淡笑,“這些時日多虧你了,雲家商鋪這邊的阻礙,我已派人敲打,雲公子定能得償所願。”

 “殿下何須言謝,該是我感激殿下。”雲夢澤收回了眸光。

 孤啟先前時日孕反嚴重,他雖先前將孤啟的行蹤透露給了鬱雲霽,卻為他守住了有身孕的秘密。

 待到鬱雲霽離去,他朝著孤啟所在的別院而去。

 即便在睡夢中,孤啟也仍有些不安,他眉頭輕輕蹙著,似乎是被魘住了,指節繃緊抓著被角,卻宛若作繭自縛,被被子纏得更緊。

 “若是你知曉自己方才錯過了什麼,是否也能如此酣睡,”雲夢澤低低的嘆了口氣,隨後笑嘆道,“殿下當真是一心待你,分明公務那般繁忙,卻還抽出時間來國公府,孤啟,我都有些羨慕你了。”

 他說著,坐在了孤啟身邊的榻沿。

 秋天到了,庭院也將不復春日的盎然,偏牆角的一株晚香玉開得正好。

 雲夢澤猶豫了一瞬,隨後抬手示意方才經過的侍人過來:“將這株晚香玉安置在王夫的院子裡吧。”

 晚香玉的氣味接近於鬱雲霽身上的淡香,應當有助於孤啟安心養胎。

 侍人不解的問:“公子不是想要在院中安放一株晚香玉嗎,怎麼改了主意?”

 雲夢澤遠遠的望向了窗外,似乎透過重重疊疊的院牆,看到了隨著秋風晃動的竹葉,他輕聲道:“我的院落內滿是竹子,竹子成林,容易遮擋晚香玉的陽光,不利於開花生長,還是放在這裡比較合適。”

 侍人依言將晚香玉擺放在他的院落。

 孤啟似乎也因著兩人的交談漸漸甦醒。

 因著有孕的緣故,他這些時日總是會睏倦,譬如今日,他這一個午覺睡上了這麼長的時辰,被夢中的鬱雲霽牽扯著,再怎麼也醒不來。

 一股清甜的淡香將他的思緒拉回,孤啟撐起身子,看著身旁的雲夢澤,啞聲開口道:“殿下來過?”

 雲夢澤微微揚了揚眉頭,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王夫的鼻子當真靈敏,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也能染上這麼重的味道嗎?”

 他竟是一聞便知。

 孤啟怔怔的看著窗外的那株榆樹,應當不單是雲夢澤身上的味道,這個味道彷彿鬱雲霽就在他的身邊。

 他已然許久不曾聞過這個味道了,魂牽夢繞的味道便令他此刻心旌搖曳,神思縹緲。

 雲夢澤順手為他遞來一盞菊花茶,不禁帶了幾分責備:“你竟是這般照顧自己與腹中孩兒的嗎,殿下不在,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幸而沒有離開京城,否則孤啟這樣的性子,他當真不知他會不會出些什麼意外。

 一盞溫熱的菊花茶下肚,喉頭的乾澀也被逐漸浸潤,心頭的不安也被盡數撫平。

 孤啟清了清嗓子,看著他問:“殿下可曾說些什麼?”

 “不曾,殿下這些時日忙著同南風館的小倌兒來來往往,”雲夢澤道,“這些時日朝局雖是緩和,殿下卻還不能放鬆警惕,恭王的手段你也是知曉的,這些時日你最好安心待在此處,不要動別的念頭。”

 孤啟在此待了些時日,國公府的府醫會按時為他診脈,如今他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孕期反應也不會像先前那般強烈,總算是不像是剛來之時那般羸弱了。

 可身子剛一好,孤啟便動了離開的念頭。

 倘若他不知曉孤啟有孕一事,也不會說些什麼,但既然他如今知曉,便不會任由孤啟糟踐自己的身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孤啟這樣的郎君,離了伺候的人幾乎不能活,若是任由孤啟

離開才是害他。

 孤啟此刻的心思並不在什麼離不離開上,他滿心都是雲夢澤方才所說的“小倌”。

 什麼小倌,鬱雲霽在他不見了以後非但沒有派人尋他,反倒去南風館同小倌兒尋歡作樂嗎?

 “你怎能,怎能汙衊殿下,她分明不是這樣的人,”即便他如今為這樣的消息震驚,卻還是努力穩住心神,出言問道,“你沒有看錯嗎,殿下怎會同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