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王夫可否將生辰告知於我?”溪洄蹙了蹙眉,問。

 “生辰?”孤啟揚起眉頭。

 這也是診脈的其中一環嗎,他聞所未聞。

 溪洄掀起眼睫望著他:“是這樣的,王夫腹中的皇嗣很康健,孕中同房利於王夫身心愉悅,也有利於嬰孩的生長,所以皇嗣是沒有問題的。”

 同為男子,在溪洄堂而皇之的說出這樣的詞後,孤啟是有一瞬間的窘迫的。

 溪洄的醫術太高明,此刻他像是赤身裸.體的站在他的面前,壓根沒有半點所謂的隱私。

 他竟是能將女歡男愛之事都診出來,孤啟微微抿了抿唇。

 皇嗣是沒有問題的,很健康。

 在聽聞這句話時,孤啟心中的巨石緩緩落地,方才的窘迫也散去了幾分,他看著溪洄,也只思考了一瞬,便將生辰八字告知於他。

 只是在他說出口之時,溪洄便捧起了茶盞,面色有些古怪。

 他這幅模樣看的孤啟心中有些著急,在他將要開口詢問之時,沉默許久的溪洄才緩聲道:“王夫命帶羊刃,男子如此恐有產厄。”

 命帶羊刃之人,為人性情剛烈,且易有血光之災,而羊刃若是出現在男子的身上,便代表著容易在生產之時出現血崩,如果沒有七殺相剋,也無印星和解,命格則會失衡。

 而一道劫數,便是在明年,明年正是他生產之時。

 “命理一事,大致就是如此了,”溪洄看著他,道,“原本這些東西是可以趨利避害的,但羊刃是王夫的一道劫難,就算有意規避,也不一定能全然擺脫。”

 孤啟捧著茶盞的手微微蜷了蜷,他看著茶盞中自己的倒影,只覺呼吸都在一瞬間沉重了幾分。

 他原本不信命的。

 可此事涉及到  ,他不敢大意,溪洄說此事並不能規避,但,但他相信人定勝天,倘若他小心謹慎些,是否就能……

 “王夫也不必過於擔心,你如今懷有身孕,心情舒暢是最重要的。”溪洄見他如此,出言開導。

 孤啟:“多謝太師好意提醒,引之感激不盡。”

 溪洄頷首,繼續道:“產厄有時歸結於孕夫自身的狀況,孕期避免久坐久臥,易導致氣血不暢,不宜憂思過重,亦或是進補過多,會導致嬰孩過大,再有便是房事,孕後期不宜同房。”

 溪洄將諸多事宜概括講解。

 孤啟從不曾同他這般單獨相處過,在溪洄將這些同他講述完畢,他終是問出了疑問:“太師不計前嫌,實乃君子,只是,引之有一事不解,太師在那件事之後,可有再想過嫁人嗎?”

 溪洄並沒有規避這個話題,只是他有一瞬間的靜默,在孤啟認為他不願回答之時,他道:“我從不曾想過成婚。”

 這樣的回答實在是出人意料,孤啟其實還是有些不信的。

 “我的命格不同於常人,我與大道有緣,而若是成婚,對於妻家也只是有緣無分,反倒會為女子帶來災難,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克妻。”他說出這些事的時候,面上仍不曾有什麼波動,“我是不曾想過成婚的。”

 這樣的話其實有些違心。

 在遇見鬱雲霽之前,他的確是如此的,他也曾陷於情愛之間的困惑,也曾為之煩擾,但當孤啟做出這樣的舉動,在這場婚事無疾而終之後,他腦海中的思緒像是被波動,將堵塞的疑問通通疏散開來。

 像是冥冥之中得到了指點,那一瞬,他參悟到了許多。

 他與女子皆是有緣無分,但老天如此安排,總有它的道理,興許一切安排,都是為了增進他的大道,人的一生中是免不了劫難的,

鬱雲霽也是他劫難的一部分,僅此而已。

 紅塵之事,他不願摻和過多,在知曉鬱雲霽只是他的情劫後,似乎一切都通順了許多,他也不會再庸人自擾。

 “太師心神不寧,我也不該有所隱瞞,”孤啟道,“恭王許久不曾有動靜了,今晨妻主得知恭王的動向後有了些猜測,便去安排相關事宜了,恭王此番興許會兵行險招。”

 他不曾說明,但溪洄也隱隱猜到了什麼。

 “……逼宮?”他喃喃道。

 鬱雲霽並不曾豢養私兵,倘若恭王謀反,恐怕幽朝要亂。

 ――

 子時。

 鬱枝鳶發動兵變,幸而皇城守衛森嚴,禁軍從不曾鬆懈,即便出了這樣的事,也有所應對。

 鬱枝鳶率領的精銳分了兩批,按照原定的線路攻進了皇宮。

 川安王能夠在青州盤踞這麼多年,也有這些精銳的功勞,如今精銳對上了守衛王都的禁軍,竟一時間不得抵擋,她損失了大半兵力,才得以浴血攻入這皇宮。

 她選了眼下最好的時機,在秋月宮宴之上,女皇同文武百官設宴後,不少因此歸來的武將都回到了邊關鎮守,亦或是加入了秋月起的一場戰事,皇都之中不曾有真正上過戰場廝殺的將士,她的勝算便大大增加。

 但這些禁軍反倒是愈戰愈勇,竟將她的兵力折損如此之多。

 “殿下還需小心,恐有詐。”女衛警惕的環顧四周道。

 鬱枝鳶自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只是這樣的念頭不容細想,在她眼中一攻即潰不成軍的禁軍,將生生的這場戰事拖到了天光將大亮,而她所預想到的都不曾發生。

 女皇不會不知曉的,可她並不曾出來。

 “……速戰速決,不可再拖,快些解決她們。”鬱枝鳶長吸了一口氣,下達命令。

 花柳病使得她的身子愈發得差,對於這場戰事,正因不能久戰,她想要速戰速決,趁著深夜攻其不備。

 可不曾想會有這樣的事,終究是她小瞧了她的母皇。

 “有菡王的勢力。”女衛道。

 在女衛說完這句話後,鬱枝鳶也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她眯著眼看向一旁的高樓之上,在昏沉的,即將散盡的黑夜之中,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那道身影著了一襲靛青色的襦裙,像是為了抵禦夜間的寒冷與晨時的霜露,肩上還披了一件薄薄的瑩白色披風。

 正是鬱雲霽。

 “殺了她。”鬱枝鳶咬著牙,冷聲道。

 她不知在此站了多久,鬱雲霽不是有能耐嗎,竟是如此畏畏縮縮,不敢下場同她應戰,只知龜縮在此處,如此情形,她也是在威脅鬱雲霽,告知她,她不匹配做這個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