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苑其靈 作品

第十五章





任何人知道,連她也不會說出去的話,你會動手嗎?”




采苓當即就道:“那我肯定抽得她滿嘴找牙!”




李見素筆尖頓住。




所以,如果憎惡一個人,且沒有任何顧忌的話,人是一定會將自己心中的火氣散發出來的。




采苓憎惡鄭盈,是因為鄭盈羞辱了采苓在乎的人,可李湛呢?




他那般對她,可也是因為憎惡她?




可他如果真的憎惡她,為何那晚在她驚懼得難以自控時,他卻將她抱得那般緊……




李見素暗忖片刻,又問采苓,“那你在什麼情況下,會關心鄭盈,就是……害怕她難過?”




采苓沒有半分思慮,拍著大腿直接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見素也知道,這個問題乍一聽很古怪,可事情就是這樣的情況,她需要多去設想不同的可能性,“你再好好想想,我說得不是真的,是假如。”




采苓眉頭用力擰著,抿唇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勉強道:“除非我瘋了,或者……鄭盈改邪歸正了?”




“還有呢?”李見素追問。




“還能有什麼啊?”采苓也想不出來了,她撓了撓頭,半晌後,開口道,“那就是我之前都誤會她了,其實她沒那麼壞,是我……我聽錯了,我腦子不正常?”




其他原因,采苓是真的想不出了,的確,讓李見素想,她也想不到。




李見素沉默一會兒,又朝采苓看去,“如果某一日,你對我有了誤會,會如何?”




采苓不理解,她和李見素能有什麼誤會,但看著李見素一臉認真地詢問她,她還是仔細想了一下道:“若只是尋常的誤會,我肯定心裡不舒服,但不至於害你,或是想要打你……”




“那若我又遭人欺辱,你還會站在我這邊嗎?”李見素看著她道。




“當然會!”采苓幾乎脫口而出,“咱們之間誤會歸誤會,旁人憑什麼欺負你?”




采苓的這番話,讓李見素瞬間酸了眼角,然不等她開口,屋外便有人來喚,是李湛要與她一起去東苑的湖邊垂釣。




午後的日光正是暖人,湖面被微風吹得泛著金色水波,兩人手持魚竿,坐於湖邊。




想要醫治心病,首先需要多觀察病患,如今正好得了機會,李見素便時不時用眼尾去掃一旁的李湛。




他神情專注,眉眼溫和,在這樣好的風景下,當真會讓人賞心悅目,這雖然與她印象中的少年李湛不同,但絕不是那個會對自己惡言相向的人。




許是覺察到了李見素的目光,李湛便將東苑的人全部揮退,偌大的湖邊,便只剩下他們兩個。




“有話?”他面上溫柔未減,語氣卻比之前涼了不少。




李見素也並非是健談之人,但她還是逼自己主動與他攀談,道:“我想問問,你這幾日過得可好?”




“嗯。”李湛回得不冷不淡。




“累嗎?”李見素面露關切。




李湛微微蹙眉,斜眸看李見素,




“整座折衝府,只三匹馬,還不用我親自餵養,你說……這累嗎?”




“三匹馬?”李見素顯然也沒有料到,曾經那般威風的折衝府,如今會落到這個地步,她頗有些尷尬地收回目光,原本還想問李湛可是需要練兵,後來一想,馬匹都只有三匹,兵士估計也沒有幾個,若是再問,豈不是在李湛的傷口處撒鹽。




想到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再想到如今身為都尉,手中卻只有三匹馬的男人,李見素能夠想象出李湛這些年心中的苦悶與酸澀。




“那晚……”




不等李見素說完,李湛忽地冷嗤一聲,將她打斷,“你莫要多想,那晚我只是嫌你哭得呱噪,惹人心煩罷了。”




李見素怔了一下,她原是想說,晚膳要不要添菜,卻沒想李湛竟然誤會了。




頓了頓,李見素索性順著他說起那晚的事,“那你為何要抱著……”我字她說得很輕,幾乎淹沒在了微風中。




如果嫌她吵,可以讓她出去,也可以拿帕子塞進她嘴裡,總之,明明可以有別法子,為何那時他沒有這樣做?




“嘁。”耳旁又是一聲冷嗤,但隔了許久,就在李見素以為會等不到答案的時候,李湛終是沉沉開口,“你與太子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般安撫你的?”




似是怕說得含糊讓李見素沒聽明白,他說完,遂又立即扭頭看向她,補充了一句,“被他擁入懷中。”




“沒有。”李見素擱下魚竿,整個人都轉過身,面對著李湛,“我們沒有這樣過,只是讀書,喝茶,偶爾閒談幾句。”




“撒謊。”李湛臉色更沉。




明明他點了那般多的燈,也要與她一道看書,可她怕得依舊停不下來,縮在地上哭到顫抖,只有被他攬入懷中,感受到他帶給她的力量與溫度,她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想到這些年無數個雷雨之夜,李見素依偎在李濬懷中的場景,李湛握著魚竿的手,逐漸縮緊。




“我真的沒有騙你。”李見素也不知到底怎麼說,才能解開這個誤會,只能試圖去給他分析,“許是我在東宮待得久了,對那裡環境更熟悉一些,所以看書喝茶,就能慢慢靜下心來。”




李湛沒有說話,一挑魚竿,一條大紅鯉魚被拉出水面,他迅速收杆,將魚丟入桶中,重新去勾魚餌。




也不知他到底信了沒信。




李見素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便被一陣風吹得打了個冷顫。




秋季的日頭落得很快,方才還陽光明媚,一至酉時,風裡就多少帶了寒意。




李湛擱下魚竿,用眼尾去看她身旁那空空的桶,譏諷道:“太子未曾教你垂釣?”




“他沒有教我。”李見素搖了搖頭,遂又鼓足勇氣,看向李湛,“那……那世子教我吧?”




李湛眸光在李見素微顫的手指上似是停了一瞬,隨後快速移開,站起身,冷冷撇下一句,“又蠢又無趣,教你作甚?”




說罷,他轉身朝園外走去,李見素也趕忙擱下魚竿,將被風吹得冰涼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