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辭回鄉





她垂眸,隔著揹包的帆布外皮,撫摸著包中那被紅布包裹的骨灰罐,心中輕聲道:




阿程,跟我回家了哦。




前段時間,她最好的朋友程勻因996猝死,她和其他同事朋友一起湊錢處理完阿程的身後事,但……因阿程的父母拒絕來領取她的骨灰,林菱思來想去,便決定帶她回自己老家安葬。




阿程死後,她也心灰意冷,只覺世事無常,應當好好享受當下、珍惜親友,心一橫便也將辭呈發給了領導。正好交接完工作後房子也轉租了出去,再無牽掛,她便馬不停蹄帶著變成小罐子的阿程逃離了漂泊了數年的城市。




越靠近家鄉,那些茫然與忐忑竟也漸漸淡去,她的心也越輕鬆。




裸辭不算很新鮮,打工人各有各的心酸,尤其阿程走了,林菱更也不願多回想。她閉上眼,慢慢盤算日後的生活,她在外漂了許多年,也攢下了一些積蓄,這些存款成為她的底氣,讓她日後的生活可以不必那麼急躁了。




她以前幹過很多行業,其中就有自媒體運營,回了老家便也打算走自媒體的路子,拍拍鄉村日常生活,積累一定粉絲量後再賣賣農產品或手工製品,幫扶村裡老人的同時,自個也能解決溫飽問題。




這樣生活迴歸簡單,還能陪伴年老的爺爺。




林菱的爸爸早年因意外事故過世,媽媽也另外成家,將她一手拉扯大的就是她爺爺奶奶。




但奶奶也留在了那艱難的口罩三年,如今她只剩爺爺了。




下了高鐵又轉汽車,山路難走,碰上事故還堵了會兒車,她回到從小長大的鄉村小院時已入黃昏。林菱拉著行李箱走到斑駁掉漆的鐵製院門前,只見鋪了紅色小瓦的院牆頂上還搭著幾個簸箕,裡頭曬著花生。




小院裡,屋簷下掛著昏黃的燈泡,天井的樹下襬了幾張木質老桌椅,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半大孩子,他們仰頭望著面前支起的小黑板,正認真聽一個穿著跨欄白背心的小老頭講課。




燈下聚集著飛蛾與蚊蟲,暑氣蒸騰的空氣裡漂浮著蚊香的味道。




林菱一時之間有些怔忪恍惚,爺爺退休前是中學歷史教師,她小時候也曾這般坐在小板凳上聽爺爺講課。




自己之前設置的直播時間快到了,堵車讓她沒能在開播前好好準備,幸好她本來對自己的定位就是日常主播,第一場直播也只是攢個時長混點流量罷了,於是她揹著小罐子阿程,拖著行李箱不動聲色地走到最後,也隨意撿了一張凳子坐,將手機架好,直接開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