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上心頭 作品

第 141 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如今一應事物都有參政暫代。

 棚戶區的病患們痊癒了,這是大喜事,隨著百姓們健健康康回到家裡,整個博陵的氣氛逐漸好轉,因為懼怕被圍困至死的百姓們也漸漸放鬆了心神,偶爾也能從街市上看到行走的百姓們。

 所有事情都向好發展,讓崔雲昭也終於鬆了口氣。

 等所有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岑勇再度上折,肯請陛下解封,奏摺中用各種病例事實講述此番並非疫病,只是被厲戎奸細下毒,才導致百姓得急性腹瀉症。

 經過他們努力,已經捉拿奸細,除去當場自盡者,還有一兩名活口供述了事情。

 這些岑勇都寫得很詳細。

 他不是為了表功,只是想盡快解封,讓百姓恢復正常生活。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封奏摺卻激怒了裴翊詢。

 之前岑勇用病患遺體衝出城門的事情那名刺史已經上報了,本他冷酷無情,不調查清楚就直接封城?

 這一封奏摺,肯定了他莽撞無能,判斷失誤。

 這是對他不敬,也是在質疑他的處事方式。

 裴翊詢本就性情乖張,最不喜被人反駁,尤其是這樣全天下都看在眼睛裡的事情,讓他承認錯誤,這不是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

 這絕對不行。

 當即,裴翊詢便下旨,訓誡博陵防禦使岑勇,說其翫忽職守,欺君犯上,挾博陵百姓意圖謀反,罪不可恕。

 但朝廷寬宏大量,憐憫百姓,命岑勇務必誅殺焚燒所有病患,徹底阻斷疫病,並在執行政令之後,戴罪入京,叩謝聖恩。

 跟這一封軍令一起到的,是一萬親兵。

 率領親兵的就是在臨泉險勝的劉三強。

 當岑勇收到這麼一封軍令時,整個人都沉默了。

 崔雲昭此刻正在防禦使府,接過軍令一看,面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其實很好猜。

 哪怕要誅殺數千無辜百姓,也不能承認他的政令有誤。

 他是儲君,怎麼可以出錯呢?

 而岑勇,即便在封城期間如此努力,化解危機,救治百姓,平息百姓們的怒火,卻依舊於事無補。

 他做了好事,卻被朝廷訓斥謀逆犯上。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如若未來都給這樣的君主效力,又如何能全心全意,滿腔熱血?

 崔雲昭看著沉默的岑勇,很清楚知道他的為人,他絕對不可能為了自己的性命誅殺百姓。

 可如若不然,便只有一條路走。

 這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這條路一個不好,就是不歸路。

 崔雲昭站起身,對岑勇恭敬一拜,然後便乾脆轉身離去。

 如何做決定,還要看岑勇本人。

 ————

 上萬士兵壓境,帶來的震懾力驚人。

 第一日百姓尚且不知,等到了第二日,陸續開始有百姓知曉朝廷增兵,似乎是想要攻破博陵。

 而此時,已經有超過千名病患痊癒,他們陸續回到家中,重新開始生活。

 他們都很感謝岑勇,也很感謝崔雲昭,百姓們心裡都有桿秤,知道他們和博陵軍在這一次的危難中做出了多少努力。

 現在面對朝廷的威壓,即便不知真相為何,但百姓們都發自內心信任岑勇。

 這一刻,城中是空前團結的。

 博陵遇到這麼大的危難,無數人死去,朝廷除了封城沒有任何作為,糧食藥物都是岑勇冒著風險得來的,百姓們不會不清楚。

 他們對朝廷,已經失去了全然的信任。

 等到了第三日,竟有百姓圍住防禦使府,說自己願意參軍,保衛博陵。

 這很讓岑勇感動,也讓崔雲昭稍稍安心。

 最起碼,被圍困後博陵沒有亂,百姓們齊心協力,團結一心。

 自己不亂,事情就有出路。

 這幾日崔雲昭還是在棚戶區幫忙,隨著病患越來越少,棚戶區越來越輕鬆,如今只剩下兩百多人了。

 病患們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都很輕鬆,每個人都是開心而喜悅的。

 只有崔雲昭心裡壓著事,等待事情最終的來臨。

 果然,三日後,見岑勇一直沒有動作,閉城不出,劉三強開始下令攻城。

 他們打的口號是岑勇謀逆,要捉拿入京。

 這個口號激怒了博陵百姓。

 他們

自發開始為士兵籌集糧草,想要保護在災難中力挽狂瀾的岑勇。

 而此時,岑勇終於離開了防禦使府。

 他身上穿著鎧甲,手裡拿著長刀,騎著他的寶馬,威風凜凜出了府。

 看著那麼多百姓,岑勇眼睛通紅,舉起了手裡的長刀:“保衛博陵,守衛家園!”

 百姓們皆跟隨他的聲音,歡呼起來。

 此刻,崔雲昭留在霍家,沒有任何動作。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看生死。

 劉三強還算是有些本事,又剛剛打贏一場勝仗,正是士氣高漲時。

 故而他攻城非常迅猛,一刻都不停歇,手段非常殘酷。

 岑勇率領博陵軍,親自駐守在城門上,跟親兵殊死搏鬥。

 這一場守城戰一連打了十日。

 到了第十日,博陵城牆殘破不堪,大門搖搖欲墜,已經是強弩之末。

 岑勇確實是一員猛將,可城中本來就已經封城十數日,加之耗盡了無數糧草救治百姓,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現在撐到第十日,已經是士兵們驍勇善戰的表現了。

 可是城門已經搖搖欲墜。

 一旦讓親兵攻入,後果不堪設想。

 岑勇自己也受了傷,他在攻城的間隙,讓人請來了崔雲昭,對她誠懇道:“侯夫人,我岑勇不怕死,可博陵百姓不能這樣不明不白死去。”

 這個堅強的老將此刻也紅了眼,他道:“如今只能再撐一日,若是明日朝廷還不收回軍令,那我便只能出城投降。”

 崔雲昭張了張嘴,覺得心裡頭發堵。

 岑勇卻對她擺擺手:“我知道夫人聰慧過人,有勇有謀,博陵百姓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等我被俘,希望夫人能保住百姓。”

 朝廷敢動岑勇,卻不一定敢動定遠侯。

 崔雲昭看著岑勇,見他滿面嚴肅,眼神堅定,最終也堅定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博陵是我的故鄉,這裡是我的家,我不會讓人踐踏博陵百姓。”

 岑勇倏然笑了。

 “好。”

 岑勇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今日的抵抗就格外猛烈,落日之前,西城牆已經坍塌小半,再也支撐不住了。

 城外,一片殘陽如血。

 同樣都是周人的親兵衛們也多有受傷,他們沉默地攻城,無一人有大戰將勝的暢快。

 同袍反目,手足相殘,無論如何也讓人開心不起來。

 可這是皇命,是天恩,沒有人能反抗。

 殘陽如血,日落西山,最後的喘息日似乎馬上就要過去。

 崔雲昭登上城門,看著斑駁的城門,看著城牆上的點點血跡,心裡越發沉悶。

 此時此刻,她也想要拿起長刀,跟著一起保衛博陵。

 然而,就在此刻,天地之間的殘血中,滾滾煙塵迎風而起。

 那煙塵猶如忽然飛起的巨龍,在天地間盤旋,似乎要吞噬所有的橘紅晚霞。

 隨之而來的,是驚天動地的響聲。

 轟隆隆,轟隆隆。

 那不是颶風,那是馬蹄的疾馳聲。

 城牆內外,兩方人馬都停頓了。

 他們都不知來者是何人。

 但此刻,崔雲昭心中卻揚起一抹希望。

 如同黑夜裡忽然出現的光明,冥冥之中,她已經能猜到來者是誰。

 果然,隨著那煙塵越來越近,高高飄揚的旌旗也映入眾人的眼簾。

 漂亮的旌旗上繡著祥雲,也繡著軍威赫赫的霍字。

 是霍檀!

 看清楚旌旗的一瞬間,岑勇滿是血汙的臉上,終於揚起一抹笑。

 他回頭看過來,難得有些激動地看向崔雲昭。

 “是侯爺!”

 崔雲昭那顆揪著的心倏然放下。

 她低頭抹了一把熱淚,然後對岑勇使勁點頭:“是霍檀!”

 很快,霍家軍就來到了城前。

 隊伍整齊劃一,烏壓壓看不到盡頭。

 身形高大威武的霍檀慢慢從隊伍中行出,騎著馬如閒庭信步那般來到城門前,來到兩方人馬之中。

 戰爭立即停止,無人敢上前衝撞。

 霍檀身上穿著亮銀鎧甲,被橘紅的晚霞一照,猶如身批火焰,威風堂堂。

 霍檀的聲音平靜卻又洪亮。

 “劉三強,你可要反?”

 劉三強一直沒有上戰場,此刻見了霍檀,也不得不騎馬而出。

 同士兵們相比,他的鎧甲乾淨得纖塵不染,實在有些滑稽。

 “定遠侯,你這也是要謀逆?”

 霍檀冷笑一聲,道:“殿下軍令,本侯已經看過,字字句句皆無攻城,你如今攻城,可不是謀逆?”

 “你枉顧殿下仁心,為了軍功一意孤行,本侯問你,你攻入博陵想做甚?”

 劉三強面色難看起來。

 聖旨上確實沒有攻城幾字,裴翊詢即便

真的瘋癲,也不可能直接要求絞殺無辜的臣民。

 否則後世史書上,這一筆就是他要背的永世罵名。

 可此時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要立威,要以絕對的強勢奪得帝位,就必須要手段殘酷。

 這個命令是單獨給劉三強下的。

 可霍檀卻拿捏住這一點,反將他一軍。

 劉三強咬牙切齒:“定遠侯,這是殿下的意思。”

 霍檀卻厲聲斥責:“住口,死到臨頭居然還想攀扯殿下,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意圖謀逆。”

 “來人!”

 霍檀不給劉三強反應的時間,直接大手一揮,譚齊丘便率領親衛軍策馬而出。

 他如今已經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獨臂將軍,左小臂沒有了,即便用鐵臂,也能百步穿楊,縱馬征戰。

 年輕的獨臂將軍,曾經讓厲戎士兵聞風喪膽。

 他一出列,劉三強的面色就難看起來。

 “霍檀,我可以不攻城,但你勿要動我。”

 劉三強幾乎是咬牙切齒。

 霍檀自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此刻倒也沒有任何懼怕,直接道:“退軍。”

 劉三強狠狠地看著霍檀,目光在他身後的精銳騎兵上一掃而歸,最終只得點頭:“好。”

 “我可以退兵,但城門不可開。”

 霍檀沒有理他,直接揮手,讓霍家軍來到城門之外,原地安營紮寨。

 劉三強即便要跟霍檀打,也沒有任何勝算,他貪生怕死,怕霍檀真的殺了他,只能灰溜溜退兵了。

 等劉三強那邊撤退,霍檀才調轉馬頭,仰頭看向城牆之上。

 將近一月不見,霍檀依舊是走時模樣。

 他先對岑勇點點頭,然後才看向崔雲昭。

 下一刻,那個威風堂堂,霸氣威武的大將軍不見了,又變成了會逗她開心的霍檀。

 霍檀咧嘴,對崔雲昭燦爛一笑。

 “娘子,想不想我?”

 崔雲昭紅著眼睛,卻破涕為笑。

 她點點頭,聲音很輕,卻隨著風一路飄進霍檀的耳中。

 “很想你。”

 朝廷有聖旨,博陵確實不能開城門。

 岑勇在城中是最安全的。

 不過城門不開,霍檀也有辦法入城。

 待到夜幕降臨時,霍檀還是牽到了心心念唸的手。

 不過事權從急,兩人沒有時間互訴衷腸,直奔防禦使府。

 經過一夜商議,天光熹微時,崔雲昭跟霍檀才從防禦使府出來。

 夫妻兩個都有些疲憊。

 兩人漫步在清晨的博陵街道上,聽著慢慢熱鬧起來的博陵城,心裡慢慢踏實下來。

 霍檀緊緊牽著崔雲昭的手,走在霍家前的小巷裡。

 他們一起在這裡只住了幾個月,可這條青石小路,卻依舊是那麼熟悉,讓人懷念。

 “城門一開,我就回京。”

 崔雲昭輕聲細語對霍檀說。

 霍檀沉默片刻,才道:“好。”

 崔雲昭淺淺笑了。

 此時回京困難重重,可家中至親都在汴京,他們兩人若不回去,家人恐有危難。

 事情行至今日,車輪滾滾向前,一旦開始,就再無回頭之路。

 崔雲昭說:“我不害怕。”

 霍檀挺住腳步,他轉過身來,認真看著崔雲昭。

 朝陽帶著金絲,一點點爬上崔雲昭嬌美的容顏。

 她明明是那麼柔弱的女子,可內心卻是無比堅韌的。

 她堅強,果敢,擁有一切美好的品質。

 也正因她,才讓霍檀能堅定走好每一步路。

 無論從前,無論以後。

 霍檀伸出手,把崔雲昭牢牢抱入懷中,怎麼都不捨得放開。

 “皎皎,保護好自己。”

 “等我回來。”

 這一次,霍檀讓崔雲昭等她。

 因為不會等待太久,他就會回到她身邊,重新握住她的手。

 到了那時,一切都會天下太平。

 景德八年十一月初一,岐陽、武平、瀏州、藍州、寧安節度使上表,力保博陵防禦使岑勇。

 另有伏鹿、渭州、倉夷、永州觀察使上表,認為博陵確為普通病症,可以解封。

 陳情表至,朝野喧沸,太子震怒。

 剎那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

 今天推預收《春風等你》,喜歡的求收藏~

 先婚後愛甜餅|辦公室隱婚|男主暗戀成真

 姐姐出國追求夢想,早年跟鄰居約定的婚事,便只能落到夏念身上。

 於是進嘉禾集團實習的第三個月,她便成了已婚人士。

 婚假一過,她回公司上班,驚訝地發現,嘉禾的年輕總裁宋先生也剛休假回來了。

 長著跟她新婚丈夫一

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性情。

 ——

 “我……我要自己過實習期!”

 “嘉禾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你要給我什麼,做我的封口費?”

 ——

 一次拍賣會上,新婚的宋雋語高調出手,將巨幅如墨山水圖收入囊中。

 有人玩笑問:比起這件心頭好,小妻子如何?

 宋雋語薄唇輕揚:是件特別賞心悅目的瓷器。

 有人玩笑,原來是個花瓶,中看不中用。

 盯著玩笑者,男人語氣清淡,卻令對方出了一頭汗:“揉捻塑性,勾圖上釉,經歷烈火考驗,才脫穎而出,她是我的雨過天晴雲破|處。”

 ——

 念你,戀你,雨過吻你。

 想你,愛你,春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