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松年結婚

               　　陳蓉得知松年與修月梅相好，沒有說松年，決定收修月梅為乾女兒，然後嫁荊玉慶。

　　有了想法，她便行動。次日上午，天有些冷，陳蓉頭戴細羊毛線織的鐘形帽上街，看到修月梅的母親穿著藍棉襖，站在有太陽的郵政代辦所門口擺攤賣繡品，便上前打招呼。

　　聊了幾句來娣的情況，便說結乾親的事，說自己的養女死了，想再找個乾女兒，她很中意修月梅，想認她做乾女兒。老太太很高興，以為陳蓉看上了月梅，女兒攀上了高枝，欣然同意。

　　她回家和女兒一說，修月梅也樂不可支，以為松年回家說了什麼，陳蓉喜歡自己，認她做乾女兒，先當乾孃，再當婆婆，親上加親，她高興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干活時，她還很開心，很激動，心裡充滿幸福的感覺，忍不住張開紅唇，哼著剛學的《新年》歌：梅花含笑對著水仙，不同香氣一樣清鮮，我們聞到了，就知道了現在是快樂的新年……”她嘴上唱著歌，腦子走了神，針紮了手，流出殷紅的血，染紅了白白的快樂的繡布。

　　松年結婚這天，雨雖然停了，天還陰著，雲層較厚，土路泥濘。

　　松年穿深藍色中山裝，胸前沒有披紅，腳穿黃布釘鞋，去石墩頭迎親，頑固的釘鞋沾了泥很重，有好幾次陷在傲慢的爛泥裡，半天拔不出來。

　　轎伕也一路抱怨，說選的日子不好，嫌新娘子個子不小，分量不輕，抬到半路把轎子放下，說沒力氣抬不動了。松年只好掏錢，一人給了一塊銀元，轎伕才繼續往前走。有個光輥轎伕故意晃盪，另外幾個跟著起鬨，顛得王燕差點嘔吐。一個多小時的路，走了三個多小時，到何家莊時，早已過了選定的吉時。

　　爆竹聲和鑼鼓聲響起，村上人都出來看熱鬧。轎子停在門口，松年掀開簾子，領著頭上蓋著紅蓋頭的王燕進大門，再從庭屋後門出去，經過園子往後面樓上去。兩人走過園子時，松年故意用沾滿泥土的釘鞋，狠狠踩了王燕的繡花鞋一腳，疼得她咧開嘴，差點叫出聲來。

　　院裡種有萬年青、桃樹、天竹、臘梅、鳳仙花，院子兩邊有一人多高的磚牆，東牆上立著一隻雌鴳雀，眼睛看著西牆上站著的雄鴳雀。不知何故，雄鴳雀卻不飛到雌鴳雀身邊去，連看也不看雌鴳雀一眼，這讓王燕看了黯然神傷。

　　蔣家前後屋子，都重新粉刷裝飾一新，樹上掛著大紅燈籠，前屋後樓大門上貼了大紅對聯，中堂換了“花開富貴”的牡丹圖，原先的對聯：要好兒孫必讀書，欲高門第須為善，換成了：珠聯璧合鳳凰飛，連理之喜到白頭。

　　松年因為心情不好，親戚們送的禮錢他也不收，柏年結婚時，禮錢收了一百五十塊銀元，松年只收了實在推不掉的十五塊。

　　修月梅送的禮他收了，她送給松年一個鴛鴦戲水的繡帕說：“哥，你曾經要過這樣的帕子，當時沒給你，現在繡好了，算我對你和嫂子的祝福。”

　　松年接過手帕，仔細看看說：“繡得真好！”他認真疊好，放進懷裡，修月梅眼睛紅了，趕緊轉身離開。

　　婚宴安排二十桌，卻坐了二十五桌，一些不認識的人上了桌，松年心不在焉不管不問。有些吃白食的，覺得新郎傻，來敬酒時要碰一喝三，想把新郎灌醉看笑話，松年不喝便揪住胳膊不走，氣的松年要發火，看到父親在一邊冷眼看他，只好忍住怒火陪人喝酒，喝的臉紅腦熱，暈暈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