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前傳(9)
你的心魔。
早就吞噬了你。
“柳哥,你通讀聖賢書,人人皆贊你才思過人,是狀元之才,你心中想必也能描摹過那一日吧?說來好笑,我倒是想過,想到你會變成的樣子,我是那麼心酸,又那麼自豪。可惜……可惜,你早非將相。而今,亦非良匠。你的心啊,早就飛到太和殿上去了。”
是夜梁佩秋在院中獨坐,石桌上攤著本書,風吹動泛黃的頁腳,亦吹動他煩躁的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多麼豪情萬丈!便年少輕狂又如何,他本就有輕狂的資本。
回想白日種種,那樣一個堅毅挺拔、
從來步調平穩的人,竟在他不受控制的申飭下白了臉,一個趔趄撞倒一大摞匣缽。
那樣多的匣缽,他必然撞得不輕。梁佩秋無端端懊悔起來,又生出幾分不安。
不該那樣說他的。
可他到底為什麼,為什麼?!
不行,他要再去問問看,他一定要他親口承認才能罷休。
可不等他走出院子,王瑜匆匆而來。想是還沒做好準備,冷不丁和他對上眼,王瑜的臉色突然慌亂起來。梁佩秋一看,心中不安愈盛,遂問道:“出什麼事了?”
王瑜張張嘴,啞然。
梁佩秋兩腿顫顫:“和他有關?”
王瑜艱難地點了點頭。
“剛剛聽管事來報,徐稚柳……徐稚柳……”
“他怎麼了?”
王忠面色沉重,欲言又止。梁佩秋不再等,繞過他大步向前走。忽而頓在原地,神色在瞬息間千變,迷茫、驚訝、無措,悲痛,哀傷,憤怒……下一秒“咚”的倒地不起。
怎麼可能?柳哥,他的柳哥……
是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這一夜,窯工在“趕餘堂”時,為將餘堂部位的瓷器燒熟,猛燒柴火。火直通餘堂,火焰迸射,煙囪形成“火沖天”的壯蔚奇景,猶如火龍降世,紅光漫天。
一代相才徐稚柳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