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一腳踏下去,是否萬丈深淵?
夜裡徐清坐在江邊喝酒,徐稚柳問她:“你後悔嗎?”
她搖搖頭。
談不上後悔,多少有點彷徨。“回來前想過前路會是什麼樣子,也預料到坎坷和艱難,只是沒想到這麼難。”
真正涉身其中,才發現有多力不從心。不單程逾白那邊阻力重重,洛文文自身也是一潭深水,加之被資本裹挾,不管《大國重器》還是純元瓷協,都有太多太多觸不可及的陰冷。徐清不禁感慨:“想做的事情,想完成的心願,想達成的目標,都太遙遠了。”
“想放棄嗎?”
“沒可能。”她笑起來,風吹得她頭髮肆意飛揚。一張皙白的臉,綴著琉璃的耳墜在晃動,晃得她整個人明豔動人。
徐稚柳想起那日她和顧言的談話,約是看到她在摩冠杯內定一事上的掙扎,在最後顧言說:“你第一天來洛文文報道時,我說你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東西,你猜是什麼?”
她當時已經猜到是什麼,不錯,就是野心。
廖亦凡在看到她簡歷時表露的些許異樣,光是這一點微妙,就讓和他勢不兩立的顧言一改對“百萬設計師”的偏見,冒險給了她一次機會,而她也用實力向顧言證明,並非所有百萬設計師都是泡沫。
這個看起來有點安靜、孤僻的年輕女孩,偶爾笑起來時眼見的鋒芒畢露。誰也不知道,回到景德鎮,她有更大的野心和企圖。
這一刻徐稚柳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梁。小梁不笑的時候,隱沒人群中亦毫不起眼,可一笑起來,彎彎的眉眼深陷的酒窩,整個人光彩照人。那個少年是他晦暗人生裡一捧明媚的光,他無法否認,無法迴避,甚至無法遺忘。
每閉上眼,被蛆蟲蠶食的同時,他也渴望它們的到來。
他拿起身邊的啤酒,和徐清輕輕對碰:“人一生的輸贏,不過是在同自己博弈,徐清,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徐清抬起手,易拉罐在黑夜中發出碰撞的響聲。
“我們這兒的月亮也很大很圓。徐稚柳,有機會我帶你去看星空和極夜吧。”縱不能與故人活在同一片月色下,然當月光灑落時,心頭的驚痛與思念,亦永垂不朽。
少年心生動容:“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
徐清仰頭看月亮,“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