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 作品

第81章

 朱榮見事情敗露,沒再阻攔。只他過於放心的態度,還是讓程逾白多了個心眼。他一直等到提案通過,才敢來見王昴。

 王昴由衷道:“一白,謝謝你,你和你爸爸一樣善良。”

 “善良?真是個稀罕詞。王姨,不瞞您說,您是這麼多年唯一說我善良的人。”

 王昴愣了一下,隨即猜到始末:“你呀,懸崖上走鋼絲,已勝過千萬人,外界的評價不必放在心上。”

 想當年程敏開辦百採瓷廠,堅持教學實踐,拿書本知識來指導廠辦,何嘗不是力排眾議?後來多少次體制改革,要把私人廠子合併收編,他頂著多大的壓力才保住百採?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屬於那個時代的先鋒者。

 譬若程敏。

 譬若楊國盛。

 “你那時還小,大概是不知道的,楊老心腸很好,十大瓷廠沒落後,有很多下崗工人成了純元瓷協的幹事。程敏去世後,楊老還常常感慨人走茶涼,憑你爸爸生前做了那麼多好事,裡裡外外都是好名聲,可要債的人仍是踏破你家門檻,也不見誰伸手接濟一把。他比程敏年長不少,兩人交情不錯,只他經營瓷協也有諸多困難,加上經濟不景氣,手頭緊,能給的幫助不多。”

 即便如此,在她曾經帶去的信封裡,也有楊國盛的心意。

 王昴說,那時瓷協的組織大多沒有細化分類,做瓷的,書法的,畫畫的,藝術門類一鍋燉,都在裡頭,她和另外幾個畫畫的女孩也加入了瓷協,這才認識楊老,繼而認識楊老的徒弟朱榮。

 只她也沒想到,楊國勝晚年會栽在女畫家手裡頭。

 而她和朱榮,也因此有了隔閡。

 “我知道他是不滿我的,只一個人要扛起瓷協勢單力薄,需要我家裡的扶持。後來我出國發展,他留在國內,我們雖是夫妻,但長年聚少離多,要說感情有多深厚那是騙人,只我選他,也有我的道理。在楊老出事之前,他一直是個很好的人。”

 程逾白聽到這裡,略正了正色。

 王昴說:“一白,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壞人,看在楊老曾幫扶過你家的情分上,拉他一把,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

 程逾白就說朱榮怎麼會這麼放心讓他來見王昴,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難怪王昴夜裡見他也沒什麼意外,想必朱榮早來透過風了。他料定王昴不會害他,自把王昴推出來當說客,只程逾白是任人拿捏的泥人嗎?

 “王姨,想來在你眼裡,我確實是個很善良的人了,不然你怎會在怕他錯得回不了頭時向我求助?只我雖是程敏的兒子,卻不是程敏,他性子敦厚,心慈手軟,我不會的。”程逾白說,“王姨,對不起,看來要讓你失望了。”

 王昴並不生氣,只輕輕笑著:“我說你沒變過,你還不承認嗎?你這性子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鐵打的骨頭,輕易彎不下去。”

 “王姨,您和我說這麼多,無非讓我念著舊情放他一馬。可我今日放過他,他可會放過我?”

 他拿捏著朱榮的七寸,才得以讓改革往前走一步。為這一步,他籌謀數年,費盡多少思量,日日夜夜,難以言訴。王昴雖沒有明說,但他知道,他們想要他手上的證據。

 他不知道朱榮給她灌了什麼**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他也不想多問,他只知道一旦交出去,無疑自斷後路。

 他絕不可能妥協。

 朱榮約莫也猜到了,早早給王昴出了主意。王昴呢,和朱榮夫妻一場,從沒見過他伏低做小的軟性兒,想必這次受到了教訓。既他說了會改過自新,信他一回又何妨?

 “九號地開始教學試驗,場地還在建吧?按照工期至少要三個月才完工。一白,你要乾等三個月等施工完成再展開教學嗎?不怕等著等著,計劃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