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夜校

 陸曠突然聽到江蕙這麼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想去學校上學?”

 “對。”江蕙點點頭,陸曠覺得特別意外,但其實這並不是她突然之間才有的想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昨天她雖然用一份保證書,讓那些想找麻煩的人都知難而退了,但等忙完之後,江蕙在想為什麼她當上養殖場主管後,眾人會這麼憤怒呢?

 是因為針對她嗎?

 不是。

 是因為那些人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本事,都以為江蕙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農村人而已,她一個農村人,憑什麼能進養殖場工作,還一開始就是主管?她配嗎?

 在所有人看來都覺得她不配,就是因為不配,所以才會有那麼多懷疑的聲音。

 但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上輩子,如果江蕙面對的是那些她曾經幫助過的村民,那就完全是另一種局面了。

 他們不僅不會質疑,還會特別支持。因為這些村民都知道江蕙的能耐,得到主管這個職位,並不是靠什麼所謂的走後門找關係,而是靠真正的本事。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養殖場發展起來。

 家屬區的這些軍屬對自己不瞭解,才會這麼反對她,江蕙並不生氣,但她也不希望自己一直生活在被人誤解被人看不起的環境中。

 她又不是沒本事,憑什麼要天天聽那些酸言酸語呢?

 江蕙要改變這種局面,但現在的環境擺在這,她又不能像上輩子那樣靠當獸醫賺錢,也不可能挨家挨戶的去解釋,一了大家也不會相信。

 她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去考個獸醫證。

 上輩子的大隋朝也是有獸醫證的,那是經過考核後由官府蓋章頒佈的一張契書。江蕙最開始跟著師父學本事時,也有很多人見她年輕還是一名女子並不相信她,連讓她看一眼生病的家畜都不肯。

 江蕙當時是有些生氣的,她想大聲的跟那些人理論,問問他們憑什麼瞧不起自己。

 但她忍住了,什麼都沒說,轉頭就埋頭苦學了快一年的時間。

 江蕙在學醫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加上又跟著師父學了這麼久,當年年底就通過了考核,拿到了契書。

 從那以後,願意讓她看病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有時候甚至都不用師父跟著,她一個人就能搞定。

 當年那些村民是因為不相信她所以才不願意接受她,這輩子也是這樣。

 所以她要像上輩子那樣,拿到獸醫證,堵住所有人的嘴。到時候白紙黑字的憑證擺著,不管是誰想要說三道四的,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了。

 江蕙想到這裡就坐不住了,越想越激動,簡直恨不得下一秒就去考個獸醫證回來,但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下一瞬間就縮了回去,因為她發現了自己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識字!

 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是個“文盲”身份的江蕙:“……”

 算了。

 崛起什麼的還是先放放,先老老實實去上個學吧。

 重活一次又要重新開始上學認字的江蕙有些無精打采,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好的一方面。

 她現在去上學的話,不僅可以識字,還能試著去學習西藥方面的知識啊!

 之前和齊敏思聊天的時候,江蕙就特別佩服她懂西藥,如果她自己也懂的話,那以前那些只靠草藥無法醫治的病,以後說不定就能有希望了!

 江蕙一想到這裡就有些興奮了,她雖然不怎麼喜歡上學,但她真的挺喜歡當獸醫的,以前的她為了提高醫術,走上一天一夜去城裡拜訪其他的大夫,結果大夫因為看不起她這種獸醫,覺得她這是不入流的活計,特意刁難連面都不願見,江蕙熬了足足三天才讓對方收回成見。

 這種事還不止發生過一次,當時那麼多白眼和困難她都能受,現在只要去上學,就能光明正大的學習,她還有什麼好打退堂鼓的呢?

 江蕙想好了,她要去上學!

 不過這次她沒有貿貿然的下決定,而是先去問了齊敏思,問她現在有沒有獸醫證這一說,要是沒有的話,她就白費功夫了。

 齊敏思記得是有的,但她怕自己記錯了,還特意打電話問了以前的同學,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江蕙這才放下心來。

 等到陸曠回了出來。

 “你覺得怎麼樣?”說完後,江蕙期待的看向陸曠,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陸曠看得出來她是在徵詢自己的意見。

 上次保證書的事,江蕙沒有提前知會陸曠,而是直接把決定告訴了羅參謀長,因為她害怕陸曠會阻止她,所以乾脆自己做了決定。

 但當今天下午陸曠得知了這件事,不僅沒生氣,反倒還安慰了她之後,江蕙心中的戒備突然就消失了許多。

 她下意識的覺得,陸曠會理解她也會支持她,所以這次,她選擇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聽聽他的意見。

 面對她充滿希冀的目光,陸曠沒有絲毫的猶豫,點點頭道:“我覺

得你的想法是對的。”

 “真的嗎?”雖然已經有了陸曠會支持她的猜想,但當陸曠真的毫不遲疑的點頭時,江蕙還是忍不住高興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欣喜。

 江蕙心裡是有點忐忑的,倒不是說她不相信陸曠。

 剛剛去醫院找齊敏思時,齊敏思正在給一個外面的大娘看病,江蕙趕時間,想今天晚上就跟陸曠商量,加上這件事也沒什麼需要避著人的,所以就直接說了。

 齊敏思聽完特別支持她,但那個大娘卻癟了癟嘴道:“女同志,你這樣就不對了,你都已經嫁人了,還上什麼學?純屬浪費錢。而且你還是個軍嫂,你去上學了,家裡的事誰來料理啊,你這麼不顧家,你男人婆家都會有意見的。”

 江蕙覺得她說的不對,但在結婚之前,她答應了陸曠會把家裡的事料理好,她怕陸曠也會像那位大娘一樣覺得她不顧家,想了想道:“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就上夜校,不會整天不在家的。”

 陸曠聽她這麼說,眉頭微皺:“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也能做。”

 他從娶個媳婦了有人洗衣做飯,日子過得舒坦,就不用辛辛苦苦訓練完還要自己忙活了。

 陸曠覺得這些話簡直是在放屁,什麼叫做娶個媳婦了有人洗衣做飯?那結婚到底是為了娶媳婦,還是隻為人找人洗衣做飯?這和舊社會買女同志回來當丫鬟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為什麼訓練完了就不能自己忙活了?要是白天訓練一天,晚上就累的洗衣洗碗收拾屋子的力氣都沒了,那還叫什麼軍人,還怎麼上戰場?

 陸曠是真的支持江蕙去上學的,在他看來,只有學習了人才會真正的有出息。

 陸曠小時候也不愛讀書,他寧願去地裡幹活都不想看書識字,每次看到那些字他就覺得自己頭疼。

 後來還是入了部隊,發現自己不識字根本不行,上了戰場連地圖都看不懂,這還怎麼打仗?

 沒辦法,陸曠就只能逼著自己去軍校上學。

 但也正是因為學過文化,所以陸曠晉升的才能這麼快,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團長。

 也因此,當他聽到江蕙說要去上學時,心裡只有些許的意外,並沒有反對。

 甚至陸曠還有些喜悅,很多農村人不管是男同志女同志都不喜歡上學,所以許多掃盲班根本開不下去,就連他們家屬區一開始也是有的,但也就第一、二天人多,後來人越來越少,都用不了半個月的時間,整個掃盲班就荒廢了。

 但江蕙卻不像那些人,即便沒有掃盲班她也願意主動去學校學習,陸曠在那一刻,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愧是我媳婦兒的自豪感。

 但這感覺消失的太快,他甚至沒反應過來。

 “家裡的事不用操心,上夜校不安全。”

 夜校只能去縣裡上,軍區離縣城近,但來來去去的也要將近一個小時,這還是坐公車的情況下。等到了夜校放學的時候,連公車都沒了,就只能走路回來了。

 時間太晚了,陸曠根本不放心。

 江蕙搖搖頭:“沒事,敏思醫院有個同事的表姐也在夜校上學,她家就住在村子那裡,我可以跟她一起結伴回來,沒問題的。”

 村子離軍區距離就更近了,兩人可以結伴走一大截路,等到分開的時候,江蕙就只有十來分鐘的路程了,她速度快一點,再帶個手電,應該是足夠安全的。

 畢竟也沒人敢在軍區附近做壞事吧。

 “你忘啦,我現在可是有工作的人!”江蕙笑著道。

 她想上學是為了考獸醫證,想考獸醫證是為了能更好的工作,現在雖然養殖場還在準備階段,但也有很多事需要江蕙去做。要是她直接去上學了,那這些事怎麼辦?

 齊旅長和羅參謀長那麼信任她,她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所以想來想去,去夜校上學是最好的。

 而且齊敏思已經打聽好了,夜校七月份就能開學,現在已經是六月下旬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能去學校。

 江蕙也不打算像普通人那樣按部就班的上學,一上就是好幾年,她沒那麼多時間。

 加上她上輩子是受過教育的,雖說只是跟著師父認了字讀了點書,但至少是有點底子在的,再學起來也會快一點。最主要的是,在獸醫這一行她該懂的知識都懂,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所以她打算先去夜校,只需要學點基礎知識認認字就行,差不多大半年的時間,等到年底就能考獸醫證了。

 拿到獸醫證後,如果時間充足的話,她還想去衛校學學,這樣就能學到西醫的知識,就算沒時間也沒關係,齊敏思說了可以教她,只要她能識字了,醫書也能看懂了。

 江蕙越想越興奮,根本忍不住,嘰嘰喳喳的把自己的打算都跟陸曠說了一遍。

 隨後壯志成城的握拳:“等到那時候我就會比現在還厲害了!別說一家養殖場了,說不定兩家三家養殖場都能搞定了!”

 看著她滿懷希望,充滿志向的模樣,陸曠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我相信會有

那一天。”

 他聲音很低,還帶著些許的沙啞,落在耳邊有些酥酥麻麻的。

 聽到他這麼相信自己,江蕙笑的更開心了,雖然她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這麼毫不猶豫的信任她,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明天就過去。”

 齊敏思已經在同事那裡問清楚了夜校的地址,江蕙準備明天就去報名,順便問問跳級的事,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求,她也能儘快準備起來。

 ——

 打算好了之後,第二天一大早,江蕙就起來了。

 陸曠還沒走,正洗漱完走進來,見她起來了,看了眼天色道:“還早,現在去沒車。”

 現在差不多才五點,公車至少要到七點才有。

 “我知道,我打算做個早飯了再過去,你等下回來吃飯吧?”江蕙之前一直都是睡到六七點才起來,每到那個時候陸曠已經買好早飯回來了。

 但她今天早上想做點好吃的,畢竟馬上就要去夜校瞭解情況了,這可決定著她未來的生活。特殊的日子,吃點好的,希望今天能一切順利!

 對上她看來的目光,陸曠點點頭:“好,我六點十分左右回來。”

 陸曠沒手錶,但他看天色很準,用常勝紅的話來說,都是戰場上鍛鍊下來的。

 江蕙今天早上準備做個麵條吃,做好早了容易坨,所以沒有馬上進廚房,而是先把家裡的雞和草藥都打理了一遍,等到差不多五點半的時候才開始做飯。

 雖說她一直想吃的是炸醬麵,但家裡沒有新鮮豬肉,只有陸母送過來的臘肉,這個做不了肉醬。

 江蕙想了想,索性從廚櫃裡把僅存的三個雞蛋拿了出來,打算做個蛋絲面吃。

 說是蛋絲面,但其實除了蛋還有肉。

 先是把雞蛋打勻,放在熱油的鍋裡攤成蛋餅,然後切成比較粗的絲。接著再把曬好的臘肉放在鍋裡炒香,等到快熟的時候再把蛋絲倒進去一起炒,等到出鍋後再一起蓋在麵條上,澆上湯汁,撒上蔥花,看上去就令人食慾大開。

 臘肉本來就肥瘦相間,炒之前先把肥油煸出來,不僅湯和麵都有了肉香味,之後吃起來更加是鹹香適中,瘦而不柴肥而不膩,加上雞蛋的鬆軟,麵條的筋道,味道特別好。

 上輩子江蕙都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偶爾吃到這種面。

 畢竟又是雞蛋又是肉還有白麵,簡直不要太奢侈了。

 陸曠回來看到這麼豐盛的早餐,也是有些驚訝:“這是早上一頓的?”

 以往在食堂吃個肉包子已經算是很好的生活了,現在一大早就吃這麼好,他都有些不適應。

 “對呀!”江蕙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當肉香和蛋香充斥所有味覺時,她也覺得有點不適應了,因為太幸福了。

 不過這不是終點,這是起點:“等以後我有工資了,咱們每個星期至少都要來一份這麼豐盛的早飯!”

 還有午餐和晚餐,都要吃好喝好!

 日子總歸是越過越好了!

 陸曠看向她的目光裡滿是笑意:“好。”

 ——

 吃完飯,江蕙就往縣城去了。

 她今天不是一個人,齊敏思跟她一起,不過齊敏思並不去縣城,而是要去縣城轉車去市裡,醫院有批藥要緊急從市醫院調過來,讓她去看著,防止出什麼岔子。

 江蕙在醫院門口等齊敏思的時候,顧誠正好從她旁邊經過。

 這要是平常,顧誠肯定還要看一眼江蕙,觀察一下她最近過得怎麼樣,但顧誠現在是真的沒心思了。

 自從上次楊金花被羅參謀長罰了要做檢討之後,即便現在檢討大會還沒開,顧誠就覺得自己在部隊已經被萬人嘲笑了。

 要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連門都不出,直到這件事過去為止。

 但偏偏不行,他不僅要出門,還要去部隊訓練。

 他家就住在江蕙的斜對面,從家裡走到外面本他壞話。

 等到了訓練場就更加難熬了,訓練場上本來就人多,他還要帶著手下的新兵訓練,每次要展示什麼動作轉過身時,他都感覺有人在對他指指點點,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顧誠告訴自己這都是幻覺,但他還是忍不住,堅持不了兩秒又猛地回頭……

 次數多了,連徐團長都看不下去了,把他叫了下來。

 徐團長嘆氣道:“小顧啊,你不要太有壓力,那件事是你娘做的,跟你沒關係。而且也只是做個檢討而已,檢討完了就沒事了,咱們軍區人多,誰沒犯過錯?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顧誠覺得徐團長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雖說被罰的只有楊金花,楊金花也聰明瞭一回沒有把他給說出“顧誠他娘”,這和直接嘲笑他有什麼區別?

 而且做檢討,那是多麼丟人的事啊!

 顧誠一想到那個畫面就受不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年輕、能力強、有前途,就等著有個好機會能一舉做出一番事業來,結

果現在事業還沒做出來,臉就被丟光了!

 心裡對徐團長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但顧誠表面上看起得對,這事確實是我孃的錯,她受懲罰是應該的,我會好好監督她改正錯誤的。”

 “你能想通就好,算了,看你狀態也不行,乾脆你回去休息一上午吧,下午再來。”

 顧誠確實頭疼的厲害,他昨天一晚上都沒睡著,聽到徐團長這麼說也沒客氣,先去醫院拿了治頭疼的藥,然後回了家。

 一回去,戚雨梅也在。

 顧誠覺得丟臉,戚雨梅只會比他更覺得丟人,直接就請了一天假,反正文工團的工作沒有部隊那麼嚴,一天不去也沒事。

 看到顧誠回來了,戚雨梅也不跟他鬧,就坐在床上默默地哭。

 戚雨梅其實心裡很生顧誠的氣,她覺得都怪顧誠不把楊金花送走,才會讓他們家丟了這麼大的臉。

 她戚雨梅什麼時候不是被所有人捧著的?

 結果現在呢,有了個當眾做檢討的婆婆!這簡直是她的人生恥辱!

 但戚雨梅再生氣,也不會像跟楊金花吵架那樣和顧誠吵,她知道對付男人,眼淚永遠是最有效的。

 果不其然,一看到她哭了,顧誠只感覺心都碎了,連忙好言好語的安慰了起來。

 戚雨梅拿捏顧誠已經很有一套了,知道顧誠什麼時候最容易答應她的要求,所以在他耐心耗盡之前恰到好處的停了下出了自己的真實訴求:“那你把你娘送走吧。”

 “這……”顧誠瞬間遲疑了起來。

 不是說他不怪楊金花,他當然怪,但楊金花畢竟是他娘,而且楊金花還摔傷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這要是就這麼把她送回去了,村裡人不得罵他是白眼狼?

 戚雨梅的眼淚又掉下來了:“阿誠,不是我不待見你娘,主要是你娘來了之後,咱們的日子真的沒有一天是安寧的!就連我的婚宴都被她毀了,那可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一天啊!”

 顧誠一想到這裡心裡就湧起了一股愧疚,他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戚雨梅,再一想這些天楊金花鬧出的笑話,最終在心上人的眼淚攻勢下敗下陣。”

 “謝謝你阿誠,咱們這個家真的經受不住任何風吹雨打了。”戚雨梅眼中含淚道。

 這話真的說到顧誠心裡去了,他都不敢想,要是楊金花還繼續惹禍的話,他的名聲還怎麼好的起來。

 這下都不用戚雨梅催了,他堅定的去了。

 他一走,戚雨梅臉上的痛苦就立馬消失了,只剩下了仇恨。

 死老太婆,只要這次阿誠把你送回去,這輩子你都別想再踏進我家一步了!

 戚雨梅在心裡思索著該怎麼勸顧誠,讓他以後再也不要讓楊金花來了,結果沒過多久,顧誠就回來了。

 戚雨梅眼前一亮:“你娘答應了?”

 顧誠面露難色:“小梅,我娘說她不想走,她說她走了,怕我們兩過不好日子。”

 “我們兩過不好日子?!”這話實在過於好笑,戚雨梅差點都沒崩住自己的溫柔儀態,聲音變得尖銳了起來,“她在我們才過不好日子好嗎?阿誠,你想想,以前你娘沒來,咱們可是安安穩穩的什麼事都沒發生的!”

 “是,我當然也是這麼想的。”顧誠拉著戚雨梅坐下,眼神有些閃爍,“我娘說,她怕你嫌棄我條件不好,不願意跟我過日子,畢竟……畢竟咱們結婚你爹孃都沒過來,連嫁妝都沒看到一點。”

 戚雨梅聽到“爹孃”兩個字,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慌亂,隨即很快調整過了嗎,我娘身體不好,我爹最近學校有事,來不了。但他肯定是特別支持我們兩結婚的,至於我,我都跟你結婚了,是你的人了,怎麼可能不願意跟你過日子?”

 她遲疑了兩秒,又道:“你娘怎麼突然說起了嫁妝的事?”

 當初顧誠追戚雨梅的時候,戚雨梅說好了未來的彩禮和嫁妝她都要自己拿著,顧誠立即就答應了。

 但後的很高。

 原本他是打算用自己的錢買個縫紉機和自行車回來的,裝作是戚雨梅的嫁妝的,這樣既沒有辜負他對戚雨梅的承諾,也能讓他娘安心,還能狠狠出一把風頭。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結婚會花掉那麼多錢,加上他還給了戚雨梅兩百塊的聘禮,這下手裡的錢別說自行車了,連個車輪子都買不起。

 這事就只能這麼耽擱下來。

 剛剛楊金花說了,她走可以,但要看到戚雨梅的嫁妝才能走,畢竟這樣她才相信戚雨梅是真的有本事,能幫她兒子女兒弄到市裡的工作的。

 “這麼久了還沒有一個嫁妝寄過來,戚雨梅該不會是騙你的,家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條件吧?”

 顧誠立馬就否認了:“怎麼可能呢,小梅家境好,那是眾所周知的。”

 不過他覺得讓戚雨梅把嫁妝拿出來也行。

 畢竟他現在沒錢了,而且之前他答應戚雨梅的是,嫁妝是她的,他一分不要。那她自己買了自行車和縫紉機自己用,他也不算是違背承諾啊。

 這

樣還能讓他娘安心的走,順便在家屬區出把風頭,一舉三得,還是很划算的。

 但顧誠又不能明說楊金花想看嫁妝,是想要掂量戚雨梅有沒有給顧家人找工作的能力,畢竟這事戚雨梅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都是顧誠自己吹的牛。

 所以他只能隨便找了個藉口,說什麼不能好好過日子之類的。

 現在聽到戚雨梅這麼問,他笑了笑道:“我娘就那樣,喜歡東想西想,老人家嘛都這樣。小梅,要不你讓你爹把你的嫁妝寄過呢?”

 戚雨梅臉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住了。

 她想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嫁妝,但她又怕被顧誠知道自己孃家發生的事,扯了扯嘴角道:“好,那我明天就給我爹打電話。”

 “小梅,謝謝你,娶了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

 等到了第二天,戚雨梅就緊急去了一趟文工團,找到了鄧莎莎:“莎莎,我要你幫我辦點事。”

 “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爹不是給我置辦了嫁妝嗎,是一輛自行車,但是我爹手裡頭沒有自行車票了,我想請你幫我去問問誰手裡有票,我願意換,用布票糧票都行。”說完,她又認真囑咐道,“但是莎莎你千萬別跟別人說是我要換的,你就說你自己。”

 “為什麼?”鄧莎莎不解。

 “具體原因我之後再告訴你,你先幫幫我。”戚雨梅眼裡滿是乞求。

 鄧莎莎果然不問了:“好,我不說。但是自行車票可不好換,只能憑運氣了。”

 不過好在她們這次運氣不錯,文工團還真有人有自行車票,那人本請她去國營飯店吃頓飯之後,才答應的。

 等拿到了票,戚雨梅又忍痛從自己的工資裡面拿了兩百塊錢出來,回到家,把他們一起放在了楊金花面前。

 楊金花看到票和這麼多錢,眼睛都值了:“小梅啊,這是你爹孃寄給你的?”

 “對啊,錢他早就寄給我了,但是票是最近才換到的,我就是一直沒去郵局拿,要不是你昨天跟阿誠說了,提醒到我了,我都快忘了。”戚雨梅臉上滿是不在意。

 楊金花看了一眼票據的時間,發現確實是最近的,心裡忍不住咂舌。好傢伙,連這麼寶貝的自行車票都能忘記,這戚家的條件到底得有多好啊!

 一瞬間,她對戚雨梅的懷疑全都消散了。

 “那你打算啥時候去買自行車啊?對了,怎麼沒有縫紉機票?”

 戚雨梅差點沒忍住罵人。

 楊金花這個無比貪婪的,還買縫紉機?想都別想!

 縫紉機就不比自行車便宜到哪裡去,戚雨梅拿出兩百塊買車已經心疼的不行了,怎麼還捨得買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