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露珠 作品

第八十八章 守靈

 靠近桌子的地面,放著用來裝燒了的黃表,紙錢的灰盆,便是人們常說的“孝子盆”。孝子盆是出殯時,長子或者長孫放在頭頂,倒著退出家門,直到墳墓。

 喪鋪裡,只有大姐,二姐,她們兩人也是長時間的哭,聲音是沙啞沙啞的,說話已經變了聲腔。

 喪鋪裡必須時時刻刻有親人在,別讓老媽腳底下的長明燈滅,必須保持時刻警惕心,長明燈啊長明燈。是唯一一個地方,必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點燃香。

 長明燈照亮了老媽前行的路,孤獨的上路……

 喪鋪裡,地面上鋪著麥稈,麥稈上鋪著老媽生前用的被褥,回憶著生前的點點滴滴……

 任天行任憑眼淚止不住的流,腦海裡亂亂的。

 一會兒想著黃土地裡媽媽勞作的身影,成熟的麥浪淹沒了整個身子,在麥浪裡卻隱若現……

 煙囪裡的青煙嫋嫋,青煙繚繞在空中,隨西北風而去,那一定是老媽正在灶臺前忙碌著,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從不歇息,拖著病重的身體,強忍著病痛的折磨,完美詮釋著生命裡的母愛偉大。

 土炕上,炕桌周圍聲音急促。那是守靈的莊戶里人,熬夜辛苦,用一種娛樂的方式,打發無聊的時間,推牌九,一般坐在上坡屋炕上的,基本上是莊子裡上了年紀的老人。

 院子裡臨時搭建的帳篷裡,紅彤彤的火苗肆意竄著,周圍熱烘烘的。只有在這樣的條件下,莊子周圍的好事者,或者說方客,他們一方面是守靈人,一方面是賭徒,因為只要方圓幾里有老人去世,他們必須去趕場子。

 一張木頭桌子上放著賭具,猜單雙用的碗,俗稱“搖碗子”或者“搖單雙”兩個一模一樣的骰子,蓋在碗裡,雙手合十晃動幾下,有節奏的。

 然後周圍的賭徒們押注,坐莊的人玩的五花八門的,樣樣俱全。

 有人歡喜,有人笑。

 有人憂愁,有人哭。

 也不知道是賭徒們在哭自己,還是在哭主家去世的老人?原因大概只有輸了錢的賭徒才知道。

 有人一夜之間,單車變摩托。

 有人一夜之間,黑髮變白髮。

 驚險刺激,這種守靈人們,似乎變了味兒。可是,白事裡,鄉里鄉間,需要這樣一些人,

尤其是夜晚更是難熬。

 金錢如糞土的刺激下,守靈人似乎忘記了自己來的初衷,忘記了自己每日每夜,掙錢的扎心,三瓜兩棗,迎著晨風,目送夜晚的星星,日復一日的熬苦。

 賭桌上,一秒鐘的時間,目送自己進入睡夢,一把上萬大洋的刺激,自己的神經元素受損,跌入萬丈深淵,彷彿今夜守靈專門送菜,把自己送上閻羅殿去審判一樣,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