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3 被放逐的邊緣


  林三酒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又熬過去兩天的。自從“休養農田”計劃開始三天以來,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過法:她凌晨四點五十分時睜開眼,在虛弱、飢餓、暈眩中躺一會兒,才能攢夠力氣爬起來,吃下一顆食物球。

  五點鐘時,四個農民就都已經開始犁田了,一路幹到上午十點,才能補充個食物球,小睡一會兒,順便讓蘆畫利用這段時間修檢農具。就這樣,他們將一天的工作分為三段,連續工作五個小時,才能休息一個小時;林三酒總感覺短暫的休息不僅沒讓她恢復精力,反而讓接下來的工作顯得更加漫長而艱難了——更別提為了能讓禮包多休息一會兒,她晚上還會多工作一小時。

  等晚上九點鐘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她往往連腦子都累得糊塗了,有一次甚至還以為韓歲平仍舊活著——直到看見角落裡蒙著毯子的那一具身體,她才激靈一下清醒了過來。

  與農民相比,工人、稅務員的生活就好過多了。工人每日仍有好幾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稅務員一天卻只要跑一趟就夠了,來回還花不到一個小時。除了豪斯特偶爾喃喃地說一聲“早知道我就選稅務員了”之外,房間裡幾乎只剩下了蘆畫和間生含糊不清的低低私語聲——畢竟對於農民們來講,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是個負擔。

  最大的安慰,不外乎斯巴安身邊數量越來越多的食物球了。它們都被包在紙包裡,在地上碼得整整齊齊;林三酒每當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就會朝它們看一眼——食物球越多,她就離禮包計劃的終點越近。不管禮包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至少到了那時,這樣的苦日子就熬到頭了。

  進入“休養農田”計劃的第五天一早,蘆畫忽然揚聲朝房間遠處的斯巴安叫了一句。

  “您每天只吃三顆球,肯定不夠吧?”她與間生並肩坐在農田旁,離韓歲平遠遠的。“我們每天只吃四顆,都覺得受不了……您的責任最重,是不是應該多吃幾顆?”

  他的責任怎麼最重了?這個念頭從林三酒腦海裡閃了過去——但她太累了,眼前的農務佔據了她大部分的腦海,壓根沒多想。最重就最重吧。

  身旁不遠處的季山青倒是停下了手,這才叫她也跟著回過頭。

  斯巴安正倚在牆壁上,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動過地方了。即使看不清他的面色,林三酒都能感覺到他的精力、體力早已流失了七七八八;自打二人相識以來,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斯巴安如此蒼白脆弱的模樣。

  聽見蘆畫問話,頓了好幾秒,他才終於張開了口。

  “不……不用。”他本來就含著煙霧一般的嗓音,此時愈發低沉沙啞了,似乎一碰就會散成輕沙,被風捲走。

  “但是隻靠三顆,連說話都困難吧?”間生問道。

  斯巴安好像想要搖搖頭,最終還是一動沒動。“我沒有問題……不用考慮我。”他明顯說話是有點吃力的,但至少還可以張口,低垂著眼睛說:“我們還要再撐兩三天,就差不多了。”

  二人點點頭,看了彼此一眼。

  “那……要是沒問題的話,”蘆畫似乎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叫她十分難以張口,抓著衣角吞吞吐吐半天,才說:“您介意回應一下牆上的那個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