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3 打包


  在無聲無息的幾秒鐘過後,餘淵終於又一次開口了,將林三酒從混亂矛盾的思緒里拉了出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接下來是不會干擾你救人的行動的。”他平淡地說,“雖然你沒有手段能驗證我的話……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站這等你回來。”

  林三酒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對方是數據體,如果真的要動手腳,不跟上自己也有無數辦法,走形式過個場沒有意義。“不用了,我……我得好好想想。”

  餘淵點了點頭。

  眉眼仍舊是同樣的眉眼,面龐上刺著的也是一樣的紋路,連耳邊一綹微微翻起來的頭髮,都和她記憶中最後一次看見餘淵時沒有不同。被抽走的只有他的情緒、喜好,然而看上去,卻像是另一個人了。

  就好像……曾經他是一段舒展激昂的音樂,現在是一張五線譜。

  當手指碰上極寒或極燙的表面時,最初那數分之一秒的間隙裡,手指感受到的是熟悉的溫度;接下去,就是能殺出人眼淚的痛了——林三酒若是望著他時間久了,就會被類似的痛扎一下。

  “你怎麼會不想再做數據體了呢?”她苦笑了一聲。“你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啊。”

  如果對方是餘淵,她自然不會不信,但對方是數據體。

  她不敢信,不是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類的揣測,而是出於一種邏輯推論:數據體作為純理性的“生物”來說,自己是完全接受自身存在形式的,如果不接受,則不會以這種形式存在——它們沒有情緒干擾,當它們理智上認為要拋棄自己存在形式的時候,就會毫無猶豫——而餘淵被數據體改造成了數據體,自然也把這一點給繼承下來了。

  更何況,數據體根本沒有好惡,沒有偏好,甚至生不出抗拒心理,怎麼會“不想”做數據體了呢?

  “你誤會了,我只是說,我可能需要你幫助我擺脫它。”餘淵抬起眼睛,想了一會說:“我懂得做數據體的無限好處,所以選擇繼續做一個數據體是理所當然的推論。”

  林三酒被他弄得有點糊塗了。“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同理,如果我理智上判斷不做數據體的好處更多,那麼我自然需要擺脫數據體的身份了。我有理由認為,我在變成數據體之前,留下了一個後手,就是為了要讓我知道不做數據體的好處。”

  聽他講話,林三酒簡直想把自己的臉都埋進手掌裡,甚至對“留下了一個後手”這句話都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激靈一下明白過來時,急忙問道:“你、你留了什麼後手?”

  餘淵望著她,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也不——”林三酒的嗓門都抬高了一截。

  餘淵抬起手,阻止了她沒說完的話。“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要知道的話,我們安全之後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你現在得決定,你能不能信得過我。”

  林三酒受他提醒,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他們下來已經有三四分鐘了,遊戲組織者仍舊沒有現身,說明這種文字結構與數據流管庫還是不一樣,最起碼數據流動性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那也不代表她就能一直站在這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