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 混血兒林三酒

  ……假如這些墮落種能告訴她,那主謀去了哪兒就好了,林三酒心裡忽然浮起了這個念頭。

  它們都位於主謀消失的展臺附近,就算剛才有深紅布罩遮著,或許也有可能從縫隙裡看見過什麼呢?

  雖然墮落種不可信,但至少也是一個能試試的辦法;頭髮和胚胎看著不像是能說話的種類,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掃向了其他墮落種。

  在扁老鼠展臺旁邊,恰好就有兩個應該能說話的人形墮落種——當然,“人形”是很寬容慷慨的說法了,這兩個東西如果出現在末日前的世界,恐怕沒有誰會覺得它們與正常人很像。

  左邊那一個,完全就像是一層層沉黑色的噩夢繚繞凝聚起來的:濃重的、扭曲的漆黑煙霧,猶若實質地形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儘管這人形隨著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不斷地微微變形化散,又重新聚攏。

  在頭顱形狀的黑霧之中,若是仔細看,好像還有更深濃的黑,依稀形成了眼睛和嘴巴等五官——與其他外形驚悚噁心的墮落種不同,它第一眼看上去並不嚇人,甚至有一種黑淵般的引誘力:就像當人踩在懸崖邊緣時,明知道一腳邁出去的結局,卻仍然恐懼於自己會真的受不住吸引而一腳邁出去。

  隨著看它的時間越長,這引力似乎就越強。黑霧遊散凝聚之際,彷彿具有某種形式或意義,稍不留神,連心神都要無限跌落進去一般;林三酒就盯著它看得有點久了,多虧了意老師的一聲提醒,才猛然一驚回過了神——她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走近了玻璃管。

  她總覺得這個黑霧形成的墮落種,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眼熟。

  相比之下,右邊就是一個典型的墮落種了,模樣絲毫不意外地令人作嘔——假如把好幾十個人類身體都折斷,層層疊疊、一圈一圈地緊緊纏起來,最後纏成巨大一坨肢體交纏的肉色人球,就是這個墮落種的肖像了。

  從一條腿和一條胳膊之間緊窄的空隙裡,鑽出來了一顆人頭,或者說,人頭之一。它是最接近林三酒的了,其他的幾個人頭夾在肚皮、生殖·器和肉球的更深處;人肉球將整個玻璃管都擠得滿滿當當,幾乎看不見一絲空地了。

  林三酒決定先從這一個人肉球開始。

  那顆腦袋屬於一箇中年女人,粗糙的捲髮貼在她的腦門上,頭髮末梢融進了附近的大腿皮膚裡——從腦袋和大腿的膚色來看,明顯不是同一個人。人臉緊壓在玻璃上,看上去神情冷漠、呆若木雞,在林三酒把問題重複了好幾次之後,她也沒有得到任何反應。m..Com

  “它都聽不懂人話了嗎?”導遊小姐抱怨道。

  扁老鼠一動不動地坐在幾步遠的展廳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一次次失敗的嘗試。

  林三酒突然使勁敲了幾下玻璃——那張人臉微微一顫,似乎受了一驚,然而神色卻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眼珠滾到了眼角深處,瞥了一眼林三酒,又轉了回去,恢復了剛才無動於衷的麻木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