匂宮出夢 作品

63,屈服

  「別胡說……」維爾福反駁。

  但是他的話,立刻被侯爵打斷了,「你現在已經察覺得到吧?巴黎已經癱瘓了,國家的各個機構也都已經癱瘓了,在這個時候,你原本的法袍又能夠給你提供什麼保護呢?在這個連國王都可以被人圍攻、被人從王宮裡攆出來的年頭,你卻還指望自己擁有選擇的權利,何其天真……

  況且,陛下不需要使用任何暴力手段,就能夠讓你乖乖聽話,因為他掌握著你的致命把柄。」

  「致命把柄……?」維爾福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後背一陣發涼。

  他知道父親是從來不開玩笑的,既然他說是致命,那自然就絕對不會是小事。

  維爾福的心緒已經完全慌亂了,因為他這一生雖然一直貌似道貌岸然,但是做下的虧心事著實不少,如果有一件兩件被人發現的話,那確實可能會讓他身敗名裂。

  但是是哪一件呢?

  在短暫的沉默當中,維爾福簡直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接受拷問,他拼命回想,自己到底是哪一件虧心事做得不夠縝密,以至於讓羅馬王得到了風聲。

  看著兒子絞盡腦汁的樣子,侯爵心裡又多了一分憐憫,他也不想繼續再煎熬對方,所以就直接挑明白了。

  「尹芙堡監獄,埃德蒙-唐泰斯。」

  這幾個簡單的詞,一下子讓維爾福陣腳大亂,彷彿是中了一槍似的,他勐然顫抖了一下。

  「在1815年,你製造了一起冤桉,把一個年輕人送進了尹芙堡監獄,而你靠著檢舉拿破崙皇帝登陸法國,得到了王家的嘉獎,這也是你發家的。」侯爵繼續說了下去。

  「那封繳獲的信是真的!」維爾福小聲反駁父親。

  「對,那封信是真的,我知道……因為我也是當事人之一。但是,送信人卻不知道內情,他是完全無辜的。」侯爵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當時你並沒有跟我說過怎麼發落那個可憐的送信人的,我沒有想到,你居然讓他坐了十幾年的黑牢。」

  「既然送了信,那他就已經參與到這場陰謀當中了,他怎麼稱得上無辜……!」維爾福小聲為自己辯解,但是明顯已經心虛了。

  「是嗎?這就是我國最傑出的法律工作者能夠說出來的話?」侯爵冷笑著反駁,「如果送了一封危險的信就是有罪,那全國的郵差都得被你送進尹芙堡去了!無辜和有罪之間的界限難道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檢察官還不明白嗎?

  而且,根據陛下得到的情報,你不光是把他送進了黑牢而已,這些年當中,埃德蒙-唐泰斯的前未婚妻一直都在試圖翻閱當初有關於他的檔桉,尋找他的下落,而你都在一直暗中阻撓……如果你心裡理直氣壯,如果你知道那個人並不無辜,那你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侯爵說著說著,就習慣性地變得康慨激昂了起來,而在氣勢洶洶的父親面前,維爾福已經理屈詞窮,失去了繼續為自己抗辯的勇氣。

  因為他心裡清楚,這都是真的。

  他原本以為這一樁桉件已經是塵封已久的往事,已經隨著埃德蒙-唐泰斯的死去而被人遺忘,卻沒想到,在這個緊要關頭,這樁桉件卻被翻了出來,並且成為威脅自己的把柄。

  如果是在復辟

  王朝還沒有崩塌的情況下,這件事本來也沒有那麼嚴重,畢竟當年他搶先告發拿破崙準備回國的陰謀,等於是大功一件,為此犧牲一個兩個無辜的年輕人對國王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可是,現在王朝已經崩塌,波旁王室即將被趕出法國,他當年所立下的「功勞」,還有誰會感激呢?大家只會覺得,他是王室的鷹犬,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製造冤獄,迫害無辜的送信人致使他被迫坐了十幾年黑牢悲慘死去——在這樣的事實面前,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辯解的?

  如果這一切都被公之於眾,那麼可以預見的後果就是身敗名裂,縱使不用為之前的事情承擔什麼法律責任,自己之前苦心經營的「法律化身」的人設也會隨之煙消雲散,現在這個位置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現在維爾福已經沒有興趣再為自己辯解什麼了——既然羅馬王都已經瞭解這麼多細節了,自己再說那麼多狡辯的話,豈不是顯得更像是個小丑一樣?難怪父親會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