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華 作品

第26章 他年若得報冤仇(上)

 謝老家主此時真的快要嚇死了,他和老妻洗漱之後,才躺下睡著。 

 他還做了個夢,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總是想起過去的事,他竟然夢見了那花氏。 

 花氏跪在他面前,低聲哀求他,卑微又脆弱,彷彿他抬起腳就能踩死的螞蚱一樣。然而下一瞬,花氏卻猛地暴起,要襲擊他。 

 他在夢中震怒不已,直接導致謝老家主被氣醒了,他氣呼呼地扭過頭,然後—— 

 然後他就看見,在他的床邊上,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一開始,謝老家主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沒有,真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手裡那有一把刀,不知道哪裡透進來的一點光,讓那把刀閃著吃人的寒光。 

 謝老家主嚇得半死,直接慘叫出聲,他此時心裡又怕又怒,他花重金培養出來的那些暗衛到底是幹什麼吃的!一直守在外面,怎麼能讓人悄無聲息的靠近這裡! 

 謝家主才叫了一嗓子,他的脖子就被人狠狠地扣住,然後他就被提了起來,他想喊救命,可是喊不出來,他拼命掙扎,試圖弄醒睡在自己邊上的老妻,可是老妻就和死了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 

 “叫啊,繼續叫啊。”男人開了口,聲音聽上去很年輕,音調很冷,“你看看有沒有人能來救你。” 

 “放開我……放開!”謝老家主拼命地掙扎,雙手用力去抓男人掐著他脖子的手,然而對方力氣很大,而謝老家主也已年邁,根本無法掙脫。 

 好在就在這時,他的暗衛,還有守在外面的那些衙差,終於聽到了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退出去。”男人聽著腳步聲來的方向,冷聲喝道,“否則我現在就擰下他的頭。” 

 暗衛不敢拿主子的命冒險,只得又從房內退了出去,男人掐著謝老家主的脖子,帶著人一步一步往外走。 

 等到張書鶴幾人趕到的時候,兩方正呈現出對峙的狀態。 

 宋鉞和杜引章緊隨其後,杜引章盯著那年輕男人的臉看了半晌,這人的臉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像是常年不見太陽,白到近乎病態,這就顯得他綁在眼睛上的那根窄帶格外的黑。 

 宋鉞的目光在杜引章和那男人臉上反覆對比,似乎是試圖能找到兩人長相的相似點。 

 這人如此年輕,絕對不可能是花想容的走鏢丈夫,那就只剩下弟弟或者是當初下落不明的雙胞胎之一。 

 無論是哪一個,長相上都應該和杜引章有那麼點兒相似才對。 

 但是,宋鉞仔細比對了,卻發現這兩人不能說是一模一樣,簡直就是毫不相干。 

 不過……長得不像也有可能,萬一杜引章長得像爹,這年輕人長得像娘,或者年輕人是花想容的弟弟,也完全有可能的。 

 張書鶴上前一步,揚聲問道:“這位……不知怎麼稱呼?” 

 在場眾人:…… 

 不是,張大人,你的表現是不是太淡定了,這可是殺人現場啊!這人明晃晃的一把刀就橫在謝老家主脖子上,謝老家主脖子都被割破了,沒看他已經嚇得渾身哆嗦,都說不出話來了嗎? 

 那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沒想到竟有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還沒等他回答,又聽對方道:“我乃是洛陽城的父母官,你有什麼冤屈可以跟我講,沒有必要再沾染上一條人命。” 

 那人忽然笑了一下,“張大人,父母官。” 

 “對。”張書鶴道。 

 那人卻道:“可惜我不信官,你們這些人,官官相護,坑瀣一氣,你是父母官又如何,你能為我做主嗎?” 

 張書鶴道:“我不知你曾經發生過什麼,又見過什麼樣的官,但我張書鶴可以對天發誓,當官必定為民做主,你若有冤屈儘管說,我決不包庇,況且……” 

 張書鶴說著,扭頭看向宋鉞。 

 宋鉞瞭然地上前一步,“在下宋鉞,你或許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但我之前,是大理寺少卿。一個月前,長安城出了一樁人命案,左相之女橫死,其中牽扯到左相,貴妃,還有秦王。當時左相收買我,若是我能幫他一把,以後必定可以加官進爵,但我沒有。” 

 宋鉞道:“我選擇一查到底,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得罪人,你若是不相信張大人,你總可以相信我。” 

 張書鶴:…… 

 張書鶴想捂臉。 

 那人似乎有些鬆動,“你發誓你說的是真的?” 

 “我可以證明他說的是真的!”杜引章此時上前一步道,“你或許不認識我,但我想,你可能會想要認識我。” 

 杜引章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道:“我是花娘子的孩子,二十多年前,被我爹……被杜仲,抱回杜家的那個孩子。” 

 那人猛地抬起頭,他看不見,卻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來,“你說的是真的?” 

 杜引章道:“是真的,我如今已經被杜家趕出來了。” 

 空氣裡頓時沉默下來,那人怔愣之間,手裡的刀鬆了一下,一直盯著那邊的暗衛猛地衝過去,想要從他手裡救下謝老家主。 

 然而那男人很快回過神來,“別過來!誰都不許動,否則我馬上殺了他!” 

 他說著,因為激動,手裡的刀在謝家主脖子上又割了一下。 

 謝老家主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別動,都別動……” 

 那人道:“你過來,到我跟前來。” 

 杜引章心跳非常快,他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懷揣著對方可能真的是自己真正家人的想法,杜引章最後還是一步一步朝著那人走了過去。 

 杜引章停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空出一隻手,摸上了杜引章的臉。 

 那隻手,很冷,像是寒冬臘月的寒冰,在他臉上,一寸一寸地觸摸,杜引章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你是我孃的弟弟,還是我娘……另一個孩子?” 

 “我姓花,花明庭。”那人聲音變得溫和了幾分,“你應該叫我一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