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華 作品

第13章 六月初一復仇日

第二天一大早,賀境心還沒有起,店小二就急匆匆地跑來敲門,說是衙門裡的仵作,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見她。

昨日,他們一夥人討論到了大半夜,什麼千奇百怪的可能性都猜想了一遍,只是目前線索有限,好像哪一種可能性都有可能。

賀境心匆匆洗了把臉,推門走了出去,吉祥客棧大堂裡,仵作站著,時不時地往上瞅兩眼。瞅到賀境心的時候,上前兩步,“賀大人。”

賀境心和仵作打了個招呼,和他一起往外走。

吉祥客棧離臨汾縣衙很近,走過去不消一刻鐘,當時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才在這裡住下的。

仵作一路領著賀境心進了縣衙的停屍房,賒刀人溫十八的屍體就放在裡面。

仵作走到邊上的案臺上,賒刀人的刀箱就放在上面,此時刀箱已經被打開了,裡面的東西都被拿出來,依次擺放在桌面上。

“我帶著刀箱去過大慶錢莊,比對過屍體上的刀痕,確定了殺人兇器。”仵作指著放在桌面上的一把刀,“就是這一把刀。巧的是,這把刀上,還有殘餘的毒,正是見血封喉。”

賀境心有些驚訝,但又有一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大慶錢莊的十六個死者,十五個都是死於刀傷,但衙門的人卻並沒有在大慶錢莊裡找到殺人兇器。

“毒在刀的什麼位置?”賀境心問,“是塗在刀刃上嗎?”

仵作搖了搖頭,“並不是,事實上刀上也只剩下微弱的毒素,在刀把上。”

賀境心:……

賀境心想起昨日,張滿胡亂猜測的,賒刀人的死法。

張滿說,賒刀人說不定是誤傷而亡。

還有宋鉞說的,兇手就在死亡現場,也是死者之一。

“除了何慶年和賒刀人溫十八之外,可還有人中了見血封喉的毒?”賀境心問。

仵作搖了搖頭,“我查出這把刀上帶毒之後,有去複驗過,其他死者身上並沒有見血封喉的毒。”

賀境心:“何慶年是怎麼中毒的?”

“他吞服的毒藥。”仵作道,“他身上並無致命傷,毒也並非從外傷侵入。”

賀境心:“他手上有殘餘的毒藥嗎?”

仵作愣了一下,“這個……我還真的沒有注意,因為他手上並無傷口。”

“現在去確認一遍。”賀境心道,“我同你一起去。把刀帶上。”

大慶錢莊外面,看守的衙役依然還在,見到賀境心和仵作前來,並未阻攔。

兩人目標明確,直接前往了庫房。

仵作利落地開始驗查何慶年的屍體,賀境心則走到了那個陌生男子的屍體邊上,她拉開白布,看到那人的臉,再比對了一下邊上何慶豐的,五官臉型上,的確有相似之處。

這人到底是誰呢?

“賀大人,何慶年的拇指和食指指腹上,有微量的毒藥殘留。”仵作那邊已經驗查完了。

賀境心走過去,隔著白布,將那把刀放入何慶年的手上,屍體已經過了僵硬期,要掰動手指並不難。

賀境心將何慶年的手握上刀把,刀把上,有毒藥的位置,仵作用硃砂做了記號,賀境心轉動了一下,最後將手指指腹的毒藥和硃砂記號完全重疊。

最終的姿勢變成了,何慶年抓著刀,刀刃朝著自己,刀背朝外。

賀境心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

六月初一的晚上,何家人坐在餐廳裡吃過了飯,女眷們帶著孩子去睡覺,何慶年和何慶豐,還有那個陌生人,三個人去了前面的大堂裡,等待賒刀人的到來。

中途,何慶年離開過,他提著刀,將後院十三人,妻妾孩子全部砍殺,之後回到大堂之中,趁著兩人毫無防備的時候,一刀砍翻其中一個,之後追上想往外跑的另一個,將人割喉而死。

這個時候,賒刀人或許在,或許不在,但不管哪一種,賒刀人都只是冷眼旁觀了這場滅門廝殺。

十年前,何慶年從賒刀人手裡賒了一把刀,十年後,賒刀人從何慶年手裡收回了一把帶血的刀。

除此之外,賒刀人應該還收取了一些東西,所以竹簡上,何慶年的那一筆債才能被勾掉。

但賒刀人的刀箱裡,並沒有這樣東西。

“何家十六口人,多了一個無名男子,少了一個孩童。”賀境心看向仵作,問道,“何家的下人,可有認出,少了的孩子是哪一個?”

“是何慶年的長子,何鈺,九歲。”仵作道,“根據照顧他的奶孃說,那孩子沉默寡言,好像腦子不太好。”

賀境心心下一動,“奶孃現在何處?我要見一見她。”

“何家的下人,目前都被收押在縣衙。”仵作答道。

賀境心點了點頭,“這第三個無名男子,身份可有進展?”

仵作搖了搖頭,“何家下人都說不認識此人,但此人瞧著與何家兄弟容貌都有相似住處,懷疑是何慶餘沒有死。”

“能找到十年前,知道何家舊事的知情人嗎?”賀境心問,“何家曾經也是家大業大,並非籍籍無名之輩,十年也並不是很長,不應該查不出來才對。”

仵作應道:“已經在查了,目前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待查清楚再向您稟告。”

賀境心點了下頭,仵作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賀境心站在三具並排放著的男屍旁,她忽然注意到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個無名男屍的鞋子好像有些不一樣,那鞋比邊上兩個人的鞋都要厚上一些。

賀境心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一道光,她“啊”了一聲,一些支離破碎的小細節在此刻竟然串連在了一起。

賀境心轉身就往外走,仵作見狀,趕忙跟了上去,“賀大人,可是有什麼新的發現?”

“何家全家被殺,卻獨獨漏了一個孩子,並且那孩子現在還不知所蹤,這說明那個孩子是被故意漏掉的。”賀境心道,“這個孩子是何慶年的長子。”

為什麼殺了那麼多人,獨獨這個被奶孃說腦子不靈光的長子被放過?

賀境心推開一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這裡是何慶年夫妻居住的地方,她走到放置鞋襪的箱籠邊上,打開之後,從裡面拿出一雙鞋。

仵作盯著賀境心手裡的鞋子,先是有些不解,隨後想到了什麼,“這個鞋子……”

“這個鞋子,和那個無名男子的鞋一模一樣。”賀境心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丟下那雙鞋,又繼續看了其他的鞋子,每一雙都一樣,都比正常男子的鞋子要高出一些。

“那個無名男子,是假的何慶年。”賀境心道,“殺人動機或許有了,真正的何慶年被取代了身份,六月初一的晚上,他回來復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