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87 章 第87回





李蘅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幾乎染紅了半邊身子,去解他衣帶的手都是顫抖的。




一個人身上總共能有多少血?趙昱流了這麼多血,會不會死?




“別怕。”




趙昱握住她手,寬慰她。




李蘅平日從不肯將他放在心上。這一刀能換來她這樣擔心他,值得了。




“你手好涼。”李蘅抽回手轉身:“我去打水來給你清理傷口。”




趙昱的手從來都是暖暖的,這會兒L這樣冰涼,她心裡慌得很。




“來不及了。”趙昱解衣裳:“先止血。”




“你怎麼不早說!”李蘅眼圈紅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趙昱要是早些說,她在門口就替他上藥了,也不至於走這一路,又流了許多血。




“沒事。”趙昱眸色柔和,朝她笑了笑。




他臉色煞白,唇瓣也不負之前的紅潤,這般虛弱地笑著,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脆弱來,好似隨時要碎了一般。




李蘅湊過去看到那道有她半隻小手臂長的傷口,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但哭是沒有用的。




她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將手中的白瓷瓶塞子取掉,對準趙昱的傷口,將白色粉末狀的金瘡藥均勻灑在趙昱的傷口上。




趙昱低頭看著她一舉一動。




她長長的眼睫沾著淚水,溼漉漉地耷拉著,看著可憐兮兮的。




李蘅看著撒在傷口處的藥粉一點一點濡溼,搖了搖手中的空瓷瓶,焦急道:“不夠。”




“無妨。”趙昱道:“這藥粉撒上去,就能止血的。”




“之前你給我一瓶,好像還有。”李蘅卻不曾聽進去他的話,




()起身快步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她拿著一個和趙昱那隻瓷瓶一樣的瓶子出來了。她走到趙昱面前蹲下身,仔細給他傷口又上了一層藥粉。




見那藥粉好一會兒L,也沒有被血浸溼,這才鬆了口氣,血應當算是止住了。




她起身:“我去打水來。”




止住血了,趙昱身上的血跡自然該清理。




她打了水來,想起來又去裡間找了趙昱的衣裳出來。趙昱之前,在這裡住過,衣裳和一些日常用的東西,她這裡都有。




趙昱看著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眸底不禁見了笑意。




這會兒L的李蘅,有些像當初在武安侯府時的賢淑溫雅了。但那壓抑了李蘅的性子,並不好。




李蘅宜嗔宜喜,高興時便笑,不高興時便惱,是極好的。




他想她一直對他這樣一輩子。




清洗妥當,李蘅取過一旁的紗衣剪成布條,便要替他包紮。




“先別包紮。”趙昱攔住了她。




“怎麼了?”李蘅不禁看他:“是不是疼得厲害?”




她話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這傷口她看著都覺得疼,趙昱能不疼嗎?




“不是。”趙昱道:“傷有些深,要縫合一下,癒合起來更快,傷疤也會小一些。”




李蘅怔了一下:“縫合?我不會……”




她想到針尖扎進皮肉,心頭不由顫了顫,只覺得瘮得慌。




“我自己也不方便。”趙昱看了看傷口處:“血已經止住了,等子舒來吧。”




“子舒又不是大夫。”李蘅蹙眉。




趙昱道:“在邊關時,他幫過我。”




李蘅看他滿身的傷疤,烏眸中露出幾許不忍來。趙昱在邊關數年,凱旋之後看似風光,實則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只不過無人瞧見罷了。




她拿過衣裳,小心地披在他身上:“你要不要躺下歇會兒L?”




“嗯。”趙昱頷首。




他就著李蘅的手起身,隨著她慢慢進了臥室。




李蘅忙著將枕頭擺好,扶著他緩緩躺下。她做這些事很麻利,畢竟當初在武安侯府,是正兒L八經地伺候過趙昱好些日子的。




該會的,她都已經學會了。




“你喝水嗎?”李蘅問了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道:“不對,芳娘她們都不在,沒有熱水。”




“我不渴。”趙昱搖頭。




李蘅看他沒什麼精神:“那你睡一會兒L。”




趙昱搖頭,拉過她的手,烏濃的眸子注視著她。




他是有些倦怠的,但想起沈肆就在外面,還是決定不睡了。沈肆那人見縫插針,他若是睡了,沈肆等會兒L在李蘅面前,還不知要如何賣乖討好。




他不想李蘅和沈肆走得近。




李蘅不知他心中所想,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抽回手問他:“你看我做什麼?”




她其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但又將這種感覺強壓了下去。




哼,看就看嘛,她生得好看,趙昱愛看也是當然的。




“辛苦你照顧我。”趙昱語氣清潤,眸色中含了幾分寵溺。




“這有什麼?”李蘅不以為意:“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我照顧你天經地義。”




要是連這都做不到,那她不是禽獸不如嗎?




趙昱頓了片刻,忽然問她:“為什麼撲上去?”




“什麼?”李蘅茫然地看他。




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撲上去?




“在馬車裡,當時你明明害怕極了。”趙昱徐徐問她:“為何還敢撲上去,拿匕首扎那人?”




李蘅長睫撲閃了兩下道:“再不扎他,我們倆就都沒命了。”




按照那時的情景,那人殺了趙昱,就會對她動手,這是毋庸置疑的。




“再說了,你是為了救我。”李蘅低頭小聲嘀咕道:“要真出了什麼事,我可賠不起。”




趙昱在朝堂上舉足輕重。在那些人眼裡,她的小命和趙昱可比不得。




趙昱聞言抿唇不語,眸中有了幾許黯然之色。




他還以為,她像他一樣,奮不顧身。




“你睡一會兒L吧。”李蘅看他臉色實在不算是好。




“傷口疼,睡不著。”




趙昱抬起眸子,皺著眉頭,生平頭一次喊“傷口疼”。




李蘅聞言,不忍地看他:“那怎麼辦?有沒有可以止疼的藥粉?要不然,我給你包紮起來,要好受一些。等子舒回來了,再拆開就是了。”




“不用。”趙昱搖頭:“說會兒L話吧。”




李蘅想他說得也有道理,說說話,能分散注意力,傷口就不那麼痛了。




她便問他:“趙昱,你小時候就這樣嗎?不說不笑?”




她一直很好奇這件事來著,但總沒顧得上問。趙昱到底是從小就這性子,還是長大了之後,才變成這樣?




“從小。”趙昱目露思索:“聽娘說,我自幼便不哭鬧,且寡言。”




“原來你從小就這麼無趣。”李蘅“嘖”了一聲:“那你小時候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有趣的事情咯?”




“沒有。”趙昱搖搖頭。




父親嚴肅,他和大哥跟著父親,從小就是小大人的樣子。




尤其是大哥生病之後,父親對他越發的嚴厲。




“那可真沒意思。”李蘅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彎起:“我小時候才有趣呢。我和劉雅箐那時候不是表姐妹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