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誥命
初微一向是行動派,決定了要買下紙坊之後，就開始連夜核算清點手上流動資金。
她前不久剛剛買下鋪子，尚未開始盈利,上次和大姐姐她們去施粥時的錢都是借的，臨走時又給了陸崢二百兩銀子當領用，這會兒手上基本沒什麼餘錢。
如此一來，想要買下紙坊，便也只能走上借貸的道路。
不過經過白天那一番談話後，初微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即便這會兒不得已負債了也沒關係，她這麼有經商頭腦的人應該很快就能把錢給賺回來。
本著“羊毛要照大的薅”的一貫原則，初微今日沒有早早上床就寢，而是精神抖擻的等著陸今安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即將要被借錢的事，陸今安今日回來得比起往日反而更晚了一些。
初微起身將他迎了進來，將算好的賬目呈給這位大爺過目。
“買紙坊的錢還差著這些，夫君能不能借我？”
陸今安接過來快速掃了一眼上面金額，而後合上冊子,對著初微似笑非笑道：“夫人就打算這麼幹借？”
初微：……
她很想回懟一句，不是幹借,那還要怎麼著？溼借嗎？
已經到了入夜就寢的時間，這話說出來未免有些太不純潔，初微也只能在心裡腹誹。
而陸今安還坐在燈影裡，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主動了之後，才會發生點什麼。
而這次的他很明顯是在想讓她主動討好一下。
初微心一橫,坐到他的腿上,扯住他衣領吻了上去。
陸今安任她親了一小會兒後,很快反客為主，一手將她抱起來壓在榻上，一手解開寢衣釦子滑了進去。
之前那幾次胡天胡地都在外面客棧當中，冬日裡天氣又冷，初微即便入睡也套了兩層夾衣。
家裡取暖裝置是陸今安讓金師傅特意改裝過的，和如今宮裡的地暖供熱配置相仿，炭火燒得極熱，初微寢衣單薄，釦子也好解……這才算是有了第一次真正的“肢體接觸”。
如果陸今安這時候動了真格，做到最後一步，初微雖然不是不能接受，但心理上多少會有些排斥，感覺自己拿到的就好像是賣身錢一樣。
好在他也只是索取了一些基礎性的福利，沒再繼續深入，接受她的討好之後便一臉饜足的起身繼續看公文去了。
初微被他弄得有些累了，動都不想動，就這麼窩在榻上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送陸今安出門後，初微就收到了陸簡送來的一萬兩銀票。
聽說程愈還在府上沒有離開，初微便拉上他一起去工坊看看。
這次購置紙坊和之前買書坊不同，對於她這會兒慷慨出手買下工坊這件事情，不論急需用錢的紙坊東家還是工坊匠人都挺感激的，又聽說初微打算推出新的工資增長機制，幹得好的匠人會有更多的工錢拿，都大喜過望。
本了一車的吉祥話，又差點把她哄的迷失了自己。
程愈似乎也對初微買下的這間工坊很有興趣，知道她一個世家夫人臨近新年難免忙碌，沒空打理這些，便道自己會在京中住到年後，可以幫著她過來打理，並推薦了一名掌櫃和兩個賬房先生來進行管理和盤賬。
初微看書的時候只覺得陸今安命好，有程愈這麼靠譜的職業經理人幫著經營名下產業，現如今這個待遇她竟然也享受到了。
她和程愈前前後後在紙坊忙了三天，收購的事情便完成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契書上也落下了她個人單獨所有的名字。
初微滿心歡喜的回到家中後，就聽得素月來報，五皇子府上的祝側妃來了。
聽說五皇子府上又來了人，來的還是和王妃不對付的側妃。
初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祝側妃身邊的嬤嬤來了她都只能藉著不在家中才不予以招待，這會兒自然不能讓一個懷著身孕的王府側妃在門外等待。
反正她和王妃的關係已經夠壞了，也不差招待祝側妃這一個罪名……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快請側妃進來。”
雖然祝側妃的名號初微已經聽了不下百遍，在她這兒多少也算個熟人，但就實際情況而言，她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祝側妃本人和初微想象中不同，是那種明眸皓齒生得白皙好看的元氣少女，很符合她穿越前國人的審美，在後世妥妥兒能夠組個女團出道什麼的，在這個世界卻只能給五皇子那種人做側室，初微心中有些惋惜。
祝芊芊大概也知道初微之前一直疏遠是為了避嫌，進門寒暄過後便先忙著把自己摘清：“本不欲冒昧上門打擾夫人，奈何我們王妃讓我過來……”
初微一聽說是五王妃讓她來的，就知道八成不是什麼好事，有些忐忑的對她問道：“不知王妃有何事吩咐？”
“王妃讓我過來府上勸夫人幾句，不管您和陸大人感情如何，都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盡心侍奉大人，盡好妻子的本分，莫要讓外頭那些人看了笑話，像之前大人出事您帶公子離京的這樣的事情……日後還是少做為好。”
說起這事祝芊芊也生氣。
昨日王府家宴之上，五皇子突然說起來陸家之事，五王妃則拐了個彎兒指責陸夫人行事不妥，只顧著自己，不顧著府上清譽，如今朝堂內外這樣多的人都看著，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五皇子覺得五王妃這話在理兒，便讓她得空去陸府跟林氏談談。
哪知五王妃一個反手便將她賣了：“妾身聽聞祝妹妹和陸夫人家中有親，想來說什麼話都是不惱的，不如就讓祝妹妹過去府上勸勸吧。”
五皇子只要這件事情結果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過程如何本就沒什麼所謂。
“那芊芊就去勸勸吧。”
五皇子都吩咐了，祝芊芊只得硬著頭皮接了這個任務，心道王妃當真是好手段，陸夫人本就對自己避之不及，再有了今日之事，日後怕是更加不想再見自己，這門親戚也靠不上了。
祝芊芊掐著手指說完這番話後，整個身體戰術性靠後倚在了椅背之上，一副“我只是奉命行事莫要遷怒我”的可憐模樣。
初微自然不會跟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生氣，只是沒想到這五王妃真把自己當成管轄範圍內的下屬了，聽說了她沒有留在京中等陸今安消息這事，還要找側妃過來訓話。
陸今安處於奪嫡旋渦中心，是如今大周朝堂最受關注的臣子之一，又有了這樣一樁在外人看起來並不適配的婚姻，中間還摻雜著公主逼婚的前因……不論兩人感情好或不好，都是京中之人茶餘飯後被議論的焦點。
初微不覺得她和陸今安感情好了就會被少些議論，沒準會說她不知做低伏小受了多少委屈才好容易得了夫婿的歡心，運氣差的還要被罵上幾句狐媚。
“你們王妃似乎很喜歡說教別人。”初微道，“只是這些對旁人要求……她自己都做到了嗎？”
祝芊芊也沒想到初微會突然這麼問，有些遲疑的答話道：“沒有吧。”
“那就是了。”初微換了一個更輕鬆的坐姿，道，“今日的話你帶到了，我聽完了，側妃回去覆命便好。”
也不用蹲什麼反饋了。
祝芊芊卻似乎沒有完成任務後準備離開的意思，她低頭擺弄了手上的祖母綠圓珠手釧一會兒，又抬頭對初微道：“祝家和林家有親這件事情是我透露給五王妃的，也大概因此給夫人造成了許多麻煩，我很抱歉。我知道，夫人心中不喜五王妃，恰好我也一樣，所以夫人要不要考慮跟我合作？”
初微想都不想便搖頭拒絕。
“我知道弘王府中很多事情，對陸大人未必有利，但對夫人絕對有用。”祝芊芊不死心道，“夫人當真不再考慮一下嗎？”
初微堅持道：“還是算了。”
這樣一個孃家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想來在京中也過得艱難，祝芊芊甚至懷疑，自己大概是宗室當中第一個對她主動提出合作之人，結果林初微卻拒絕得這樣乾脆，心中越發好奇。
“夫人可願告知一下原因？”
初微的確有自己的考量。
一則是她一個現代靈魂的人，本能的不想摻和進五皇子的妻妾之爭，這事於她而言可謂性價比低又麻煩，二則她覺得陸今安和陸崢都在自己賽道上走的好好的，不想因為自己的無端介入而改變劇情。
只是這第一點不好說，第二點換個措辭當理由來說還成。
“我只是……不想讓我家夫君為難。”
一句尋常的“我家夫君”也能被她說得這般百轉千回，咬字之間帶著化不開的濃情蜜意……祝芊芊瞬間被酸到了。
每次在府上談天時說起陸家的事情，五王妃總免不得要議論上幾句，陸家夫妻二人感情不好，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往後的日子不免艱難云云……祝芊芊直覺五王妃要被打臉了。
“看來今天過來府上是我多此一舉了。”祝芊芊一語雙關，“不過我當真也是帶著誠意來的，雖然夫人不願同我合作，但我還是有消息要帶給夫人。”
“昨兒傍晚五殿下同陸大人發生了衝突，我聽到動靜過去送了碗參湯，見廊下幾位公公都躲得遠遠的，我想著事關陸大人，便壯著膽子過去看看，臨到門外還是被唐公公擋了回來……但我聽到他們在爭執之時，五皇子提起了你家公子的名字，且不止一次。”
他們爭執的內容竟然和陸崢有關？初微心中一凜，面上卻努力鎮定：“多謝側妃告知。”
陸今安這段時日算不得忙，但整個京中卻很有幾分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新年將近，北地幾國使者陸續入宮朝見，皇帝又下了新的旨意，命各地藩王一起入京率土同慶，哲王也不例外。
連初微這個外行人都知道，這是個動手的好時候，何況京中那些人均八百個心眼的皇室宗親和大臣們。
陸今安一改之前的早出晚歸，按點下班回家，初微卻能感覺他平靜表面下的躁鬱不安，有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今日祝側妃同她所說的那些話，初微十分在意，下午翻來覆去腦海當中都是她那句“五殿下提到了你家公子的名字，不止一次”。
初微很想問問陸今安，他和五皇子之間究竟怎麼回事，這般爭吵又是為了什麼，但卻總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
當她卡著陸今安該下衙的時辰去到書房之時，發現他這會兒人已經回來，正坐在書案之前看一封剛拆開的來信。
信紙用的是前段時日京中流行的燕子箋，初微自己的鋪子也經營文具售賣業務，一看就是同類信箋紙最為精巧漂亮的款式，頗受京中世家閨閣小姐的喜愛，是女孩子會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