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酥慄 作品

117.救人 年禮





陳青妤淺淺的笑。




“那弄點魚?年年有餘。”




“這個好!不過這個可得仔細著,可不能有刺兒。”




陳青妤:“小心點唄。”




“行!”




趙大媽:“我拿兩條魚進來解凍緩一緩。”




婆媳兩個忙碌起來……




臘月一十八。




那句老話咋說的來著?




一十八把面發……




不管是什麼人,都忙活著過年,這會兒過年真是特有儀式感,是一年中最最快活的事兒了。




饒是下鄉知青,也不例外。




東北吉省下面的一個小鄉村,餘美娟搓著手正在燒火,其他幾個知青正在和麵,他們做的可不是純白麵,而是一合面。這都要過年了,家裡什麼也沒有給她寄。不過她也不意外,她下鄉也好幾年了,除了下鄉第三年她媽給她寄了幾件陳青妤的衣服,她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什麼。




不過往年,她弟弟都是能收到的,今年也什麼都沒有收到。




這個弟弟,就是餘美娟那個下了鄉的一弟。




哦,也是陳青妤同父異母的弟弟。




魏淑芬進門生了三個兒子,老大是長子,捨不得;老三是小兒子,也捨不得,中間這個就相對不那麼上心,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就要下鄉了。




不過到底是個兒子,雖說也是下鄉,但是他是被家裡花錢託人送到了餘美娟一起,圖的就是餘美娟照顧弟弟。這小子下鄉也是鬧了不少事兒。不過架不住陳易軍給他寄錢,所以日子過得不錯。反正有錢能平事兒。




別看陳易軍給他寄錢,但是他是不太管餘美娟的。




餘美娟打小兒就在家裡的做老媽子,小孩子都是跟家長學的,陳易軍無視餘美娟,魏淑芬又重男輕女,所以他對餘美娟也沒多親近。下鄉都不太搭理她。




雖然大家知道他們兩姐弟,但是也知道餘美娟跟弟弟感情不好,她是幹這個幹那個,幫著洗衣服什麼的,但是她弟弟對她很冷淡,也很理所當然。不過這種事兒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很多人家都這樣的。




女娃兒咋能跟男娃兒比。




他們知青點的姑娘,大多數都跟餘美娟一樣,不被家裡重視的。至於家裡寄東西更是沒有。還有幾個要往回寄呢。




算起來,她們不少女知青還不如本地姑娘過的舒坦。




不過今年事情發生了變化,今年年初開始,陳易軍不寄錢了,陳一弟寫了好多信回家要錢,陳易軍卻就寄了十塊錢過來,不僅如此,還痛罵了陳一弟一頓,讓他自力更生。




今年過年更是沒給這個兒子寄什麼。




因為家裡不管他們,陳一弟落寞了幾個月之後終於被同寢室的老大哥開導,打起精神想要好好生活。他跟著幾個男知青一起去山上套兔子,運氣不好,一場大雨山體滑坡,他們幾個上山網兔子的男知青被困在山上,差點出大事兒。人都差點沒了,村裡難得的挨家通知了家屬。可就這,陳易軍魏淑芬夫妻兩個都沒說來看看兒子,還想借此訛村裡錢呢,不過聽說是他們私自上山這才消停。兩個人沒佔到便宜氣急敗壞,反倒是罵餘美娟不會照顧弟弟,但是給錢什麼的,絕口不提。




這一年下來的做派,別說餘美娟,就連陳一弟自己都知道了,他父母放棄他了。




如果說不寄錢是開始,那麼他都生命垂危了他們還毫不在意,這就根本想都不用想了。




畢竟,他遠在東北的鄉下,老大老三比他在家裡更受寵,時間久了,感情更淡了,那現在自然更不捨得給他花錢了,看樣子也不會再管他了。




當然他是不知道,陳易軍不寄錢了是因為小金庫沒了。他又更喜歡老大老三,所以陳大弟勸著他爸別浪費錢,這自私的老頭兒就聽進去了。




反正,身邊還有兩個兒子呢。




陳一弟差點死了,又知道父母已經放棄了自己,他又消沉了一段兒。




他之所以再次提起勁頭兒還是因為村裡的一流子想要“欺負”餘美娟,因為騙婚的事兒餘美娟的風評不是很好,雖然給村裡也辦了點事兒,但是依舊平平。




因為涉及騙婚,總歸是牽扯到一些作風,所以村裡的一流子竟然想要佔便宜。這被陳一弟發現了,他雖然跟這個姐姐感情一般,但是餘美娟對他挺好,他是知道的,再說到底是親人,他可不會作勢不管。




他雖然性子衝好打架鬧事兒,但是也見不得這個,陌生人他也會幫忙,更何況是餘美娟。




大概是因為對家人絕望,他不管不顧,差點給一流子打死。他也想了,反正也沒人喜歡他,大不了乾死這個傢伙,一命賠一命。因為打的很重,那家子不依不饒,陳一弟差點進去。




還是餘美娟豁出名聲去知青辦鬧,又去縣裡鬧,差點鬧得更大。




畢竟是一流子想要對她圖謀不軌,她弟弟那是見義勇為。




村裡怕了,這要是給知青逼死,他們村以後可別想有什麼好名聲了。特別是,餘美娟還為村裡做過貢獻的。這要是鬧大,他們村一輩子都別想沾上任何榮譽了。




別說榮譽,他們領導都要跟著吃瓜落的。




所以在村大隊部的強勢干涉下,這件事兒不了了之了。




雖說因為這個餘美娟姐弟在村裡的名聲更差了一些,但是他們姐弟的關係倒是緩和了。餘美娟姐弟在知青點的名聲也好了一些。以前大家都看不起餘美娟想要騙婚,又裝好人冒泡兒給村裡謀福利,顯得他們不行。




但是這次餘美娟這麼一鬧,大家倒是覺得她其實人還成。




她這麼鬧自己名聲更加難聽,但是卻讓女知青間接受益了。糾纏女知青的不來了,口花花的都少了。大家都怕真是遇到餘美娟這樣要發瘋魚死網破的。




那些想嫁人留下來的還好,還有心思回城的心裡真是鬆了一口氣。




而陳一弟名聲也好了,雖然他愛打架,但是也是個爺們,大家可都聽見了,他打人的時候發瘋的叫:“別說餘美娟是我大姐,就算不是,是任何一個陌生的姑娘,我他媽都一樣揍你!欺負女人你算什麼男人!我打死你!大家都別活!”




這話很多人聽見,所以大家對他也有些改觀。




這是個爺們!




本來陳一弟因為對父母的絕望,都沒什麼精氣神兒了,要不也不能想著打死一流子一命賠一命。但是因為餘美娟不顧名聲為他奔波,倒是讓他又打起來精神。




再加上知青點的人的安慰開解,他也緩過來了。




他們兩個人算是融入了知青點,雖然知青點也還是有一些人看不上他們,但是他們也有幾個朋友了,有自己的圈子。這不,餘美娟會跟陳青妤來往,就是有人點撥她。




當然,這不是陳一弟,這貨心腸不壞,但是衝動沒腦子。




他對陳青妤更沒有印象,因為陳青妤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在外公外婆家,回家很少。不過因為陳青妤每次回來,家裡都要鬧騰一番,都要爭吵,作為小孩子不懂那麼多,只知道她回來家裡就要出事兒,所以陳一弟也不是很喜歡陳青妤。




正因此,下鄉之後他對陳青妤的印象就更淺了。




餘美娟是被同屋的老大姐指點的,她下鄉的時間更久,但是堅決不嫁人,堅定要等著回城那一天,算是知青點最早的一批人了。大家夜話各家,她勸著餘美娟跟這個一妹多來往。




“其實你們也沒有什麼可互相敵視的,你們在那個家裡,不是都一樣不被重視麼。越是這樣,你們才越該聯合起來。有事兒互通消息,才不吃虧。”




“她留在城裡,家裡也有工人,你們多來往一些,有個什麼的淘換一下都是一條出路,多個朋友多條路。有個城裡的親戚能換點票什麼的,也是很好了。我看她比你爸媽靠譜。你總說她婆婆不是好人,但是人家不是好人,你寫信過去,人家也幫你牽線搭橋了。可見還是好人,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你現在還掏大糞呢。你媽倒是親的,她忽悠你騙婚,把你害的這麼慘,現在呢?你看,也不管你啊!你得能分清楚好賴。”




“你也別想著佔便宜,咱們這邊山貨多,你也給人寄一點,平時來往著,怎麼著也是實在親戚。我說句算計的,人家是在首都的,有啥消息都比你靈通;家裡又有工人,咱在村裡哪有什麼票?有時候真是缺,你來往著,互相往來,換點東西什麼的,你自己日子都好過。”




“你們姐弟既然下鄉了,就別指望你父母了,他們還有兩個兒子在身邊,不會多管你們的。這才多久啊,就放棄你弟弟了。你看著吧,他們會越來越冷淡的。到時候不跟你們要東西就不錯了,咱知青點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好幾個還都傻了吧唧給家裡寄東西呢。你看吧,吃虧的就是自己。人家不關心你不重視你的時候,你得顧著自己,可別傻了吧唧的給你幾句好話,你就掏心掏肺的給家裡付出。你爸是工人,你大弟是工人,再怎麼也比你在村裡幹農活兒條件好太多太多了。我下鄉那會兒,我們院兒還有一個工人養七八口得了,你家四個人,兩個工人,日子能差到哪兒。你可不聽你媽忽悠你,你在這邊該攢就攢一點,自己也得好吃好喝,別給自己身子弄垮了。你看我家,我這都是親的呢,重男輕女跟我要這個要哪個,還讓我在這邊嫁人換彩禮錢寄回家,我理他們才有鬼,咱們都下鄉了,不能傻了吧唧,要為自己謀算的。”




這老大姐的話,真是說到了餘美娟的心坎裡。




她不是什麼精明的人,但是聽了這話真是覺得如壺灌頂。




是啊,這會兒還不為自己多想,還能指望家裡嗎?陳易軍是後爸,她媽也重男輕女。就連一弟這個男娃兒都能說放棄就放棄。難道能對他多好?




別說餘美娟,同一個屋子的好幾個知青都聽在了心裡,琢磨一下,真的有道理的。




她們不比男同志,比男同志更難的。




所以也是真的贊同老大姐的話。




因為這個老大姐的勸說,餘美娟也主動找陳青妤來往。不管咋說,慢慢來吧。




她跟陳青妤,真是沒必要太敵視。




反正都是家裡不受重視的。




雖說看起來她有親媽護著比陳青妤過得好,但是實際上她在家比陳青妤幹活兒可多多了。因為陳青妤只要一吃虧,她外公外婆就上門,他們手裡有錢啊,塞錢領人,一走就是幾個月。




然後回來個把禮拜,又週而復始。




看著陳青妤是吃虧,但是仔細算一算她就沒咋在家住。她是面兒上有親媽護著,但是家裡活兒哪少幹了?她媽一個個生,她就跟小丫鬟一樣。




所以她其實很嫉妒陳青妤,也看不上陳青妤。




但是仔細想想,陳青妤其實也苦啊,她能離開,也是花了錢的。她現在不是小姑娘了,也長大了,曉得錢多重要。




“哎。你小心點,火星子都要掉出來了。”




“我知道了。”




餘美娟趕緊回神。




“你想啥呢?你放心吧,他們幾個上山沒事兒的,不進山裡。”




餘美娟:“嗯。”




她一弟跟著幾個人上山了,想給過年添個菜。




“餘美娟,餘美娟在嗎?”




餘美娟趕緊出來:“啥事兒?”




來的人是郵遞員,他說:“有你一個包裹,我給你帶過來了,你簽下字。”




其實一般包裹都是去郵局取,但是因為夏天那會兒餘美娟鬧得厲害,不要名聲不要命的鬧,知青辦怕鬧大出事兒,村裡更怕這個。所以格外叮囑她的事兒最好是謹慎處理。




她也算是在公社都掛了名的,這不,有她的包裹,就給捎過來了。




不然的話,她今天領到單子,今天去不成,明天一旦那邊有點啥意外沒取出來包裹,就要年後了,那至少要十來天了。掛了名的人就是有不同待遇,順路給送來吧。




免得那麼長時間拿不出來有個什麼的,到時候又要鬧騰。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鬧騰丟臉,但是大多數時候是有用的。




當你自己都豁出去面子豁出去命的折騰,其他人就是會謹慎。




畢竟橫的還怕不要命的呢。




餘美娟詫異:“我的包裹?”




她低頭看了看,趕緊簽收:“謝謝啊!”




“不用謝!”




不惹事兒就行。




郵遞員補充一句:“四九城來的,估計是你家裡。”




餘美娟想都不想就說:“不可能。”




這都不給一弟寄東西了,咋可能給她。




她可沒這麼大的面子。




她低頭看了看:“陳青妤……果然不是我家裡。”




“大姐!你幹啥!”




陳一弟他們回來遠遠地看到餘美娟再跟一個男同志說話,他趕緊上前,生怕餘美娟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