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26 章



他雖然是被服侍阿婭的侍女叫走的,但他不是非要在今日和阿婭私會。他確實來見一個人——阿婭的救命恩人。




阿婭前幾日說,她在逃出東京後本來居無定所,受了很多委屈,但有一家好心的人幫助她,收留她,之後的暮遜才能見到活蹦亂跳的阿婭。




阿婭很感激她的救命恩人,她知道自己逃不出暮遜的掌心,便希望暮遜能代她,謝謝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救命恩人要參加今年的科考,希望暮遜為她恩人開通道。




暮遜聽到阿婭那番天真的話,心中便嗤笑:他若是有那種本事,想讓誰當大官,誰就能當大官,那他此時應該是皇帝,而不只是一個儲君。




他的儲君位尚坐得不穩,他想安排自己的人去合適位置尚要斟酌,他明明想交好南康小世子,卻沒有答應送世子推舉的人去合適官位。




章淞能坐穩這個主考官位,是因他既不是舊皇派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




暮遜憑什麼為一個小小的救命恩人而籌謀?




阿婭的這個救命恩人,暮遜可以見。但暮遜只打算隨便許些不值錢的財物,便打發掉此人。




然而,等暮遜見了這個人,暮遜便知道普通的財物,無法打發此人了。他幽靜的眼眸盯著這個年輕文士,猜測這人救助阿婭的用心。




賀明年過弱冠,面如冠玉,溫文爾雅,此時被太子殿下這般盯著,也要盯出幾身




冷汗。




他心中無奈。




他也沒想到當日隨意相助的一個異域歌女,會和太子有關係。那歌女還非要提攜他……他雖推拒,但他爹、身後的家族,卻十分歡迎。




無他。




賀家乃是棄商從文。




在賀明的上一輩,他爹與伯父那些人還做著商人,他爹還當過皇商。但世人都好文鄙商,到賀明這一代,族中決定放棄經商,送他們讀書。




賀明是這一代的賀家年輕郎君中書讀得最好的。但三年一次的科舉何其艱難,他亦沒有信心自己必然登科。




爹和伯父卻有信心。爹和伯父知道他要來見太子後,讓他帶了一樣東西……




賀明思量間,聽到暮遜溫善的話:“我家阿婭調皮,之前出京,必然麻煩了賀郎君不少事吧?”




賀明苦笑,聽出太子語氣中的幾分試探。




他斟酌字詞:“阿婭娘子乖巧,原先不知她身份時,草民只覺得阿婭娘子天真嬌憨,必是出身極好,才養出這副脾性。如今看來,當是殿下呵護之心,世間少有。”




他撇清自己和阿婭,暮遜聽了出來,目中浮起一二分滿意的笑。




暮遜卻仍道:“只是阿婭確實天真,以為科舉之事,孤可以一手遮天。哎,她不過一個孩子……”




賀明道:“殿下,家父知道草民來拜見殿下,心中激盪,又知殿下不久後要過生辰。家父思量一夜,斗膽讓草民送一幅畫給殿下當賀禮。”




暮遜玩味地看著這個商人之子——果然是商人,粗鄙,庸俗。什麼塵世值錢物件,都敢送來他面前?




罷了。




暮遜意興闌珊,只想著快速結束這番接見,回去見姜循,和姜循商談真正重要的朝務。




暮遜笑著示意賀明奉上禮物。




賀明到桌邊,展開一幅帛畫。




帛畫鋪陳在整個桌面上,被一點點打開。暮遜坐在桌旁,本淡笑著欣賞,隨著畫面鋪展,他眼中的笑定住了——




畫中草長鶯飛,畫著兩個騎馬的男女。




騎馬男女背對著畫面,只看到女子的大魏衣裙,男子的異域裝束。男子手持長鞭,鞭指遠方,望著那女子。




畫工並不高明,看畫人卻能看出男子心有愛慕,女子青春躍然。




書閣中靜得呼吸可聞。




賀明弓著身,良久後,聽到暮遜陰陽不定的極輕的聲音:“送這樣一幅畫給孤,是何意?”




賀明心中也不知道。




他說著父親教他的說辭:“家父說,當年殿下與大皇子一起支持阿魯國和大魏和談,正是兩位皇子的堅持,兩國才迎來太平。這幅畫,象徵著兩國的友誼,必是殿下所願,家父讓草民獻給殿下。”




暮遜偏頭,看著這個謙卑的文士,判斷他所言是真是假。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通報聲:“殿下,出事了,章侍郎死了。”




書閣中的賀明茫然,他不知道所謂的章侍郎是誰;但暮遜聽到這話,立刻




明白了過來。




暮遜起身:“著張寂來見我!”




他按住賀明的肩膀(),溫聲:孤確實很看重兩國的友誼?()?[(),你爹託你送的這幅畫,孤收下了。你放心,今年科舉……孤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賀明一震,他連忙:“殿下誤會了,草民沒有其他意思……”




暮遜擺手,已經沒空聽他廢話。




此事太子已然有了定奪,暮遜匆忙出門,更關心章淞身死之事。




……說實話,章淞原本不站隊,做這個主考官,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暮遜現在想給一些如賀明這樣的人安排好位置,那章淞,便有些礙眼了。




章淞在此時死,再好不過。




只是章淞怎麼死的?




莫不是……舊皇子那一派的人蠢蠢欲動,在今天殺害了章淞,還想嫁禍給他?




得讓張寂好好查查,如果真是他們挖的坑,絕不能放過舊皇派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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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和江鷺一起去見暮遜。




暮遜見他二人一起來,有些疑惑,卻並未多說什麼。如今他們都算太子這一派的人,姜循見了太子後便坐下吃茶,等著調查結果。




江鷺也坐在一旁。




雨聲滴答,隔著簾子,暮遜與張寂在外說話。




三言兩語寥落地傳入室內——




“席上非尊即貴……不可強行扣壓……”




“只能爭取一個時辰……”




姜循聽著那幾句話,嘴角輕輕扯了扯:張寂是禁軍統帥,既不是開封府的,也不是大理寺的,查案,恐怕非張寂所長吧?




但是沒辦法,今日這局面,只有在章淞死後才剛入園的張寂最乾淨。張寂來查,那幫與太子不睦的大臣,才不會置喙什麼。




姜循側過臉,和一旁的江鷺輕聲試探:“坐著也是無聊,世子要不要和我打個賭?我賭張寂查不出來什麼。”




江鷺抬頭,看她一眼。




他沒有開口,暮遜已經從外步入,捏著眉心:“循循,你少說兩句。難道你巴不得章淞出事?”




姜循笑眯眯:“我是為殿下著想啊。”




暮遜眉心一跳。




他垂目看去,美人支頜倚桌,撩目望著他輕笑。許是因為這裡是私下場合,她沒有在外時那般端正,慵懶與俏皮相得益彰……




暮遜看得心中微恍。




“砰。”




極輕的茶盞磕桌聲,驚醒了暮遜。




暮遜看去,是南康世子在飲茶。




暮遜目光閃爍,盯著江鷺半天,再看向姜循。




他疑問太多,但他此時並不會問,只是笑著讓宮女來端茶——豈能讓南康小世子喝涼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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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只能給張寂爭取一個時辰的時間。




太子示意張寂,多查查舊皇派那幾個臣子,看他們行蹤是否有異。張寂知道太子什麼意思,但他也沒有貿然向太子做出保證。




該問的人都問了,宮女




()和內宦侍衛都來回了話,屍體也被張寂找來仵作翻看。()




外面那些大臣與貴女們等得越來越不耐,不斷催促詢問,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禁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