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73 章





江鷺跟隨:“來了。”




他又恢復了那種溫和清淡的笑,然他平時就這樣,姜循自然沒生疑。他不和她牽手,她也只以為是他不束縛自己,並不知道江鷺袖中右手一直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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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越近,稀疏火光越明。




姜循見自己沒有領錯路,鬆了口氣。她加快腳步,江鷺跟在她身後,朝著那有燈火的屋舍步去。當他們拐角時,有幾個人迎面而出,和他們擦肩。




這種時節,時有和他們一樣登山觀螢的客人,誰也沒有放在心中。




擦肩而過時,一陣風起,將江鷺所戴的蓑笠吹拂開。江鷺有些走神,竟是




()蓑笠飛起他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抓。他身手如此,即使心不在焉,也輕鬆將蓑笠捉回來。




和他們擦肩的客人,藉著那陣風,將江鷺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客人卻沒有多看。




幾位客人一徑走了很遠,為首的年輕郎君走到他覺得身後的小世子不會發現自己的地方,他才手撐著山壁,忍不住扭頭,朝身後看——




芝蘭玉樹一樣通身風華氣的江小世子攜一女子,行在春山中,逐步走入那片村子。




那女子個子高挑身量纖纖,卻面黑無色,容貌普通至極,和身邊的江鷺對比鮮明,應是世子的侍女。




客人沒有多注意那女子,他只注意到江鷺,已然心潮澎湃,又手握拳發抖,切齒道:“南康世子!”




江鷺和姜循不認得此人。




此人名叫賀顯,是賀明的一位堂弟。這些日子,賀顯一直四處奔波,傳遞消息,想方設法要救賀明出牢,救賀家嫡系出獄。




賀顯在今日受賀明所託,絞盡腦汁拿到了一張請帖,想請太子見賀明一面。可是太子沒去,讓他那未來太子妃代他。賀顯聽賀明說過,若是太子不去,便說明太子徹底棄了賀家,不必再對太子抱希望。




太子怎能捨棄賀家?




堂哥為了太子的事勞碌,堂哥為太子揹負罵名,太子卻過河拆橋。此君不足侍,可若是已然侍了,該當如何?




堂哥說他有法子。可是賀顯不敢將希望放在賀明一人身上。




賀顯為賀家的事奔走,少不得需要銀錢。賀家賬面上的錢財已經被封,賀顯來此山,絕無賞螢之心,他是為催債而來。




這幾家山中村戶生計艱難時,曾借過賀家的虎皮錢。那錢越堆越高,賀顯原先不將這幾家村戶放在眼中,樂得養魚,由著他們的債務越堆越高。但如今賀家是用錢之際,賀顯便親自帶著僕從登山,逼他們還錢。




賀顯放了狠話,給他們留了五日時間,由得身後那家人唉聲嘆氣,他大搖大擺地離去。卻不想他出去時,和江鷺迎面。




江鷺來這裡做什麼?




賀顯咬著齒關,在寒風中兀自冷笑:光風霽月的世子當然和他不同,當然不可能發虎皮錢,徵收百姓的錢糧。那世子來這裡,自然是來看那勞什子“春山螢燭”了。




荒謬啊。




他們賀家被江鷺害到今天這一步,江鷺卻有心情登山賞景。這世間過於不公,直將賀顯激得渾身發冷,暗恨連連。




賀顯沒有賀明那樣的才智,熱血上頭,他只想報復江鷺,只求一時痛快。賀顯想半天,忽然想到一個門路,急匆匆下山而去——




他們這種走南闖北做生意的人,總會認識些鏢局的人物。他要花大筆錢,讓鏢局人上山。他認識的這夥人兇悍無比,若是做的穩妥,說不定能殺了江鷺。賀家多一人陪葬,不虧。




誰讓那世子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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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和江鷺走入一家院落,剛走到籬笆門,姜循便聽到幼兒響亮的哭聲。




夜如巨獸撲面而來,姜循頭瞬間發麻,想掉頭就走。




江鷺面不改色。他看到院中籬笆門旁,站著一個一臉髒兮兮的小孩。那小孩扯著嗓子大聲哭泣,鼻涕眼淚沾了一臉,看著好不醜陋。




姜循嫌惡無比,蹙著眉頭。




姜循:“我們去別的家。”




江鷺不走,他手裡拿著那被風吹掉的蓑笠,蹲下來朝著小孩微笑,和顏悅色:“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你爹孃呢?”




江鷺目光微抬,朝燈火通明的屋舍看去。




院中亂糟糟的,幾個竹簍和笤帚扔在地上,骨碌碌被風吹滾。哭泣小孩聲音極大,嚎得姜循滿心煩躁。小孩聽到江鷺的話,好像被觸發了什麼了不得的記憶,整個人一抖,目露兇光。




小孩緊握的拳頭朝上一揮,一團白簌簌的粉末朝江鷺臉上砸來:“壞人!”




這麼近的距離,江鷺無法躲避。




他色變,欲運起內功,卻怕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內功掃到小孩,將小孩擊飛出去。他硬生生忍住,只來得及屏住呼吸,那糰粉末在半空中朝他揚來,飛入他的眼睛。




一團白霧撩目飛睫,江鷺眼睛一片刺痛。




他抬袖捂住眼睛,發現渾濁中,視線變得模糊,滾下一滴清淚。




江鷺語氣微促:“姜循。”




站在江鷺身後的姜循,早已看到了那小孩朝江鷺砸去一團粉末。姜循大腦一片空白,熱血上湧,身子微微發抖——




他對阿鷺做了什麼?




江鷺只來得及喚一聲“姜循”,姜循已經衝出來,揪住了小孩衣領。她面厚心狠,抓起那地上被風吹開的粉末連著土,朝小孩眼睛上扔過去。




她欺負小孩欺負得毫無壓力,江鷺眼睛被粉所迷一時看不見,熱淚滾動。他只聽到一聲更加嘹亮的哭聲,如哨子般,在他耳邊炸開。




如他這樣臨危不亂的人,臉皮都輕輕顫一下。




伴隨著哭聲,是姜循冷厲的威脅:“你朝阿鷺眼睛上扔什麼了?你不說也沒關係,你也嚐嚐這滋味。”




江鷺:“姜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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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父母在屋舍中商量還債的事,聽到院中孩子鬼哭狼嚎,一聲比一聲高,還伴隨著大人的說話聲。




他們急急出來,震驚地看到這一幕——




他家小孩和一個容貌普通的小娘子打了起來。孩子眼睛閉著尖叫,眼圈一片白色粉末。小娘子滿面漲紅髮髻松亂,撲過來就要撓孩子的臉。




一位年輕郎君攔在中間,他閉著目,睫毛沾著雪色粉末,卻絲毫不急。或許他是沒時間著急,因他正一手擁住小娘子的腰肢,一手把他家小孩提起來。




江鷺被吵得頭疼:“姜循,你不是小孩子了。”




姜循:“他揪我頭髮,你放開我,讓我為你報仇!”




小孩慘哭:“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我瞎了!爹、娘,嗚嗚嗚……”




姜循冷笑:“瞎?你要是弄瞎我家阿鷺的眼,你便去地下陪葬吧。”




江鷺斥責:“我難道死了嗎?要什麼陪葬?!姜循,停下,不要和小孩打架。”




江鷺分開一大一小兩個人,立在中間,何其鎮定。他又側過臉,朝著出門來目瞪口呆的父母,閉目無奈:“抱歉,這其中似乎生了些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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