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三十八章:獵殺8

我想,梅高他們應該不可能回來救我了,在他們的想象中,我應該已經被灌進下水道的大水徹底給淹死了,即便沒有,也一定早已被垂死的竊血者給撕碎了,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在出口處悼念我、追思我了。

就這樣,我通過上方投下的光線判斷著日出日落,就這麼過去了一天時間,隨後是兩天,在第二天的時候,我整個人表現得昏昏沉沉,昏昏欲睡,再這麼下去,我想我就只能吃身邊上現成的風乾肉了,不知道那會是什麼味道,我猜測是難以下嚥的黴味。

可即便是吃掉那風乾的肉塊,我也撐不了多久,無非就是苟延殘喘罷了,於是我選擇躺下,儘量讓身體的機能放緩,我平復自己的心跳,有節奏的呼吸,於是我撐到了第三天。

到了第四天,我的精神已經徹底恍惚了,稍微抬起頭,眼前便要黑上好一陣子,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甚至連自己到底活著還是已經死了,都已無法做出判斷,並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昏迷。

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五天,大概是死亡來臨的前兆,又或許是為了讓我在臨死前不至於太絕望,我竟出現了幻覺,聽聞一陣異響。

我聽著從我耳邊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一輕一重的在死寂的下水道里迴盪,或者那不是腳步聲,而是別的什麼響動,我絕望的想著,現在向我走來的,除了收割我性命的死神外,恐怕不會再有別的什麼了。

幾個沉重的呼吸以後,藉著上方投射下來的蒼白光輝,我赫然望見在門外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道身影,不光高大,兩肩也異常的寬闊,因此顯得極其的偉岸。

緊接著,我又在恍惚間看見了那隻熟悉的帶有燒焦痕跡的黑色靴子,那皮靴像是糊了一層黑色的焦油,以及一層層翻卷起來的皮,就像得病炸起的魚鱗,那緩緩流淌的焦油順著鞋尖,一點點的滴落在地上,凝聚成一個印子,就好似滾燙灼熱的能夠燒穿皮膚的瀝青!

那靴子顯得是那麼的沉厚,彷彿具有千鈞重負,又好似剛從煤油裡撈出來的一般,給我以古老的,滄桑的,詭異的灼熱之感,我不自覺的感到乾旱和炎熱,內心對眼前出現的靴子,產生了莫名抗拒的情緒,想要遠離它。

此刻,那隻靴子的主人就站在門外,他離我僅僅只有一步之遙,我甚至能聽見他粗重有力的呼吸聲,以及從他身上散發的那股焚燒橡膠產生的刺鼻菸燻味道。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偉岸的身影好似黑暗中的一堵始終在灼燒的高牆,又彷彿是矗立在那裡的一團神秘的一團灰燼。

他在陰影中始終保持著沉默,就這麼面向我,凝視我,一時間我既感覺他是前來索命的亡者,又質疑他是這下水道里纏怨的惡靈,他令我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威脅氣魄,就像在面對一位不可戰勝的惡敵!

正當我瞪大眼睛,極其渴望看清他面容的時候,他從黑暗中探出了一隻手,我屏住呼吸,看著那隻焦黑的泛起陣陣黑煙的骯髒大手出現在月光底下。

那是一隻戴了黑色皮質手套的大手,可那手套幾乎快要被燃燒殆盡了,那是一副被灼燒的千瘡百孔,而融化成黑色溶液的手套,融化後便粘黏在那粗壯的五指之間,不斷的滴落、不斷的湧起黑煙!

那隻大手握成了拳頭,縮回了陰影中,用力地扯下來了什麼,隨後,他一甩手,突然把一個什麼物件給扔了進來,那東西落到地上,擲地有聲,發出類似於金屬的叮噹的一聲響。

我意識到了什麼,內心狂喜,於是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那般,近乎狂亂的跪著爬了過去,撿起那物件,發現那竟是一把古老的鑰匙。

我滿臉感激的抬頭看向他,卻只得望見一個在黑暗中矗立的冷峻身影,他依然一言不發的盯著我,像一頭埋伏在暗中的野獸,眼睛卻從黑暗中發亮,像兩道閃電那樣攝人心魂!

他見到我從地上爬起來了,便舉起手臂,向一側伸手,嚴肅的為我指了個明確的方向,旋即便又壓低黑色帽沿,一言不發的轉過身,朝反方向走去。

我顫抖的拿起鑰匙,把手伸出門外,打開了門鎖。

聽見門鎖彈開的聲音,我整個人激動的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我昏昏沉沉,跌跌撞撞的推開門走到外面的通道,便朝著那道黑影先前用手指的方向,靠著牆艱難的往外走,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那些疑問了,現在唯一在支撐我的,大概也只剩下最後一點僅存的生存意識了。

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在看到光明時的心情,我就像一個深埋在地底的鬼魂一樣,順著一處窖井爬了出來,躺在草坪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彷彿重獲新生,我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抓起身旁的一堆堆雜草,便往嘴裡塞去,我咀嚼著乾草,整個人幾乎已經快成了個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