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四十六章:與羅哲的不期而遇8

“你的這位朋友好像不太高興。”奎.烏倫迪說道。

“他有點孩子氣,一會就好了。”

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十分在意,接下來的時間,我便有些心神不寧,我的心思完全沒放在和奎.烏倫迪的談話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和他,都聊了些什麼。

羹湯和麵包上來了,我扯下半截遞給羅哲,他便頭也不回的,一言不發的接了過去,然後扯下一小塊麵包塞嘴裡,就這麼一直嚼著,用力的嚼,像在咀嚼一塊生肉似的,也每一口都像是在嚼著我的肉。

我全然沒了吃東西的興致,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我只想弄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可無論我如何去詢問,羅哲都表現得異常冷漠,一言不發,我不得不為了討好他,而像個煩人的蜜蜂一樣在他身邊轉悠。

但他就是什麼都不說,像一塊堅硬的石頭,又像一塊硬邦邦的木頭,我很無奈,卻又沒有任何的法子,我只能寄希望於他真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有了變化,而非別的什麼原因。

唉,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令他對我突然表現得如此冷漠,當一個樂天派突然變得嚴肅和冷漠,還真是讓人一時間難以適應,也很不習慣。

好在,晚上他不得不睡在我邊上,即便他看上去一直在生悶氣,卻也不得不妥協的在我身旁躺下,因為這間驛站,竟然只有簡陋的大通鋪可睡。

我還是第一次睡這種擁擠的大通鋪,在這張大床上,足足睡滿了七八個人,滿屋子都是他們那些鏢客身上的臭味,他們在睡前粗魯的聊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葷笑話,笑起聲來像打雷似的,鼾聲也格外響。

但這種大床格外的暖和,爐灶的熱量都通過床榻下的空間傳遞上來了,在寒風凜冽的惡劣天氣裡,只有睡在這種床上,像現在這樣人擠人的睡在一塊,才能夠保持暖和。

我們就像罐頭裡的沙丁魚一樣擠著,羅哲把雙臂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我實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輕微的扭動身子,極力的想與他人保持間隙,劃清界限,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我。

奎.烏倫迪的那個弟弟,就睡在他的邊上,那是個寡言少語,眼神始終透著一股陰鷙的年輕人,他異常的瘦,與他那個魁梧的哥哥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似乎對羅哲產生了興趣,一直在用鼻子嗅著羅哲的耳際那幾撮捲起的頭髮,彷彿上面有什麼氣味吸引著他似的,但我並沒有多麼的在意,羅哲也表現得無動於衷,只是眼神失去了光彩,像是突然間……“死了”。

原諒我用上這麼個不好的詞彙,但這的確是對他此刻目光的最好的形容了。

過了一會,我隱約聽見羅哲似乎在斷斷續續的哼唱著什麼,過了一會,我才聽清他在哼唱一首山區民謠,那是關於放牧女的一首歌,歌聲中提到了茵茵的草甸、高大的合歡樹、白色的綿羊,還提到了一口古井,提到放牧女躺在合歡樹下墜入夢鄉,枝頭一隻銀眼的藍雀在婉轉的歌唱,放牧女緩緩睜開眼睛,矚目凝望。放牧女起身步入一條小徑,在小徑裡看見一群叫嚷著嬉戲奔跑的孩子,他們通紅的小臉就像天邊的太陽,放牧女的頭髮烏黑如即將到來的夜晚,幽幽間還閃爍著點點星光……

我聽著他哼唱的那首民謠,走了一天雪路,一時間我感到無比的困頓,也顧不得那些響亮的此起彼伏的鼾聲了,整個人就這麼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羅哲似乎在我耳邊說了點什麼,可我已全然聽不清了,這一覺我睡得很香甜,任何聲響都無法將我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