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五十五章:葬禮4

好在我並不經常得病,在面對藥湯時,也總有自己的一套規避手段,不過,這類從東方某國傳來的療愈之法,還是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以至於光是聞到氣味,便足以令我渾身發毛、退避三舍。

我神情複雜的看著瑟爾提汀大口大口吞嚥那碗藥湯,這對他而言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了,在喝下去後,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藥液,這一幕令我想到了德古拉斯叔叔的習慣動作,可古德拉斯叔叔早就去世了。

喝完藥湯後的瑟爾提汀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他咳嗽兩聲,隨後又大口呼吸了幾下,才得以平復下來,隨後他疲倦的對我說:“西蒙,現在我該睡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去菲蒂亞的臥室見她一面……葬禮將在明天舉行,現在的她就像睡著了一樣,和睡著沒什麼區別,你真該去看看那個可愛的‘睡美人’……”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表示我會的,隨後我向瑟爾提汀道了聲晚安,便退出了他的房間。

我在走廊上發了很久的呆,哀嘆連連,整個人滿是唏噓與惆悵,窗戶的玻璃上透著我滿面愁容的臉,最終我深呼吸了幾口氣,鼓起勇氣的走向菲蒂亞的房間。我心底裡一直有些恐懼,我害怕菲蒂亞變得像瑟爾提汀那樣形容枯槁,曾經的她是那麼的可愛,真怕她在我心底裡的美好形象被現實摧毀。但,無論如何,我終究還是要見見她,在她下葬前與她敘敘舊。

憑藉著腦海浮現的記憶,我一步步走向菲蒂亞的臥室,曾經她總喜歡在自己的臥室中擺滿鮮花,她最愛的是百合與留蘭香,我沒見過她長大後的面貌,最後一次見面時,她也才剛過十歲的樣子。

那是臨近走廊飄窗的一個房間,從盡頭敞開的飄窗裡吹來一股股冰冷的風,窗外的枯枝搖顫著,陪伴那白色的窗簾飄擺著,在照進來的月光底下,就像一隻正在蒼白地板上翩翩起舞的幽靈。

我站在門前,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寒意,就彷彿有無盡的冷霧從門縫底下流淌出來,使我像是踏進了霜雪裡。我強忍住內心的悸動,輕輕地推門而入,我紅著眼眶,聲音顫抖的說:“菲蒂亞,你的西蒙哥哥來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向她,彷彿是生怕驚醒了這個熟睡的人兒,她被燭光與鮮花簇擁著,像是陷入了永久的靜謐與安詳的沉睡,望上去竟是如此的美麗聖潔。她光著一雙腳丫,身著白色的鏤空的雕花長裙,看上去已經完全是個亭亭玉立的大人了,睫毛彎彎的,頭髮長長的,五官精緻且端正,似是完全的長開了,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是個清新脫俗的女孩。

只可惜,只可惜如今這份美豔籠罩上了一片陰霾、一片散之不去的死灰!

我撫摸著菲蒂亞的頭髮,就像小時候一樣,接著我握住她那冰涼的小手,試圖用自己的雙手將其捂熱,我親吻著她的手心手背,自言自語的對她訴說著我想告訴她的一切。我向她道歉自己來晚了,併為自己的不辭而別,以及這些年的銷聲匿跡而感到愧疚,我讚揚她的美貌以及與病魔抗爭的勇,又回憶著我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在她面前,我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要講,只祈望在天國的她還能聽見我的聲音。

唉,我終究不明白,為什麼美麗善良的人兒總是要受迫害,總是要遭遇不幸,菲蒂亞是這樣,愛麗絲是這樣,惜光亦是如此,我不明白為何這個世界要這般對待她們,為何這個世界要如此的殘忍無情。

我知道,我也明白,無論我如何呼喚,如何呼喊,無論我如何在菲蒂亞耳邊發自肺腑的呢喃,一切都將只是種徒勞。我自認有鬥爭一切的勇氣,然而在面對一具美麗的遺體時,在面對那些不幸離世之人時,我卻無法用自己的力量將其復生,我的內心總是在這一刻感到無力和沮喪,且最終只能將這份情緒化為一聲聲哀嘆。

我清楚自己只是個能力有限的肉體凡胎,我最終也只能試著藉由月光與黃昏那溫和的光芒,將這份愁緒消融。

我的心情憂鬱,在菲蒂亞身旁發了很久的呆,似乎都快忘了自己在說些什麼了,我只是自顧自的傾訴,胡言亂語,對她有滔滔不絕的話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