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六十五章:夢的狂歡夜2

醫生對我說,噢,你受涼了,得了感冒,身體正在發熱,好在還有挽救的機會,我們需要把你的腦子取出來降降溫。

我心想,開什麼玩笑?我被驚嚇的險些破口大罵,我感到驚慌,而他們按住我的胸口,不讓我離開病床,並試圖將我押送去手術檯,於是我奮力的挺身而起,從病床上一躍而下,倉皇中我擊破窗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當時我在三樓,摔在地上卻絲毫不感覺疼痛,接著我翻過圍牆與鐵網,來到一條寬闊的可謂毫無人煙的馬路邊上。

那條路上沒有行人,沒有馬車,也沒有車輛,空曠的不像話。

他們追上來了,每個人都在規勸我回頭,他們仍打算把我送上手術檯,似乎不願就此罷休。

我焦急萬分,卻偏偏撞見了禁止行人穿越的信號燈,我只好按部就班的站在原地等待信號燈允許通過,然而他們在逼近,就像一群要吃人的獅子,我幾乎被逼迫到了絕路,可眼前明明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顯示禁止通行的、該死的信號燈!

我驚恐的望著前方空曠到只有飛舞的舊報紙與落葉的無名街道,又望向那群堅決要把我送上手術檯的人,我面臨著這麼個抉擇,但老天卻不給我選擇與掙扎的機會,一切就此劃上了耐人尋味的句點。

這個離奇的夢境就此結束,就像一出愚蠢的鬧劇,如一出有頭無尾的詼諧話劇那般草草了結,開頭不明確,結果也茫然。

現在想想,幸虧這只是個夢,要是放在現實的話,實在太荒誕。

我始終認為,夢與現實的最大區別,大概便是現實能感受到痛苦。

不知不覺,火把的光亮替代了緋紅色太陽,低沉的歌聲響徹四方,老人與孩子,男人和女人,紛紛吟誦起了同一個沉悶枯寂的曲調。

我無法形容他們是在吟誦還是在讚美著什麼,那不似歌聲,歌聲總是使人愉悅,可他們那沉悶的曲調卻透著一股子滿是肅穆的壓抑,然而在宏大歌聲的威嚴中,又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死寂,彷彿是在訴說與弔唁著什麼,彷彿面前陳放著一具沉眠了數百年的古老遺屍,他們就像在集體舉行某種詭秘頹然的儀式。

我不知道他們在吟歎著什麼,他們和白天時候的狀態截然不同,白天他們如宮中起舞的翩翩舞者,似高傲的精靈,華麗,活躍。

可到了晚上,他們便換了一種氣氛,氛圍令我感到陰森,感到壓抑,那些原本精緻嫵媚的面具突然就變得可怕了起來,使他們化身為了一個個夜裡的幽靈,他們手握火把,奔向同一個方向,緩慢的步步前行,如恪守成規的異端教徒。

我扒著古老粗糙的門框,站在暗中窺視著這一切,呼吸也跟著不自然的放緩了許多,我皺起眉頭,感受那萬千人遊蕩街頭所帶來的震撼,並試圖聆聽清他們曲調中所代表的含義。

古老街道上滿是被火光拉扯的長條人影,卻出奇的聽不見腳步。

他們都穿著軟底的靴子,那類靴子的鞋尖向上彎曲,有些誇張的可以彎成一個鉤子,像這樣的靴子,踩在路面上總是悄無聲息,因此他們才會顯得更像一個個無聲的幽靈,他們總是腳跟先著地,腳尖後落下,像是要在路面留下一道道完整的印子。

我聞到了煙燻味道,他們的火把多半用上了松脂,在燃燒間難以避免的飛揚起股股濃縮松針味道的刺鼻濃煙,我根本數不清究竟有多少火把,那些火光令我感到眼花繚亂,令我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塊被煙熏火燎的燻肉。

我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也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我就這麼冷眼旁觀,直到我終於看見了人群的盡頭,看見那群由孩童以及幾名壯漢組成的隊伍從我眼前經過,才總算是真正瞥到了人群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