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一章:拜澤庭院之影8

湯米說的不無道理,的確,有時候某樣物品佔為己有久了,就會下意識認為那已經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曾見過很多類似的人,他們既不自知,也不知恥,他們借用了別人的東西,利用了別人的良善而不懂感恩,當別人前來索要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時,他們便會露出猙獰可怖的兇狠面目,表現出彷如野獸般的敵意,從而不顧念舊情,也不願將到手的物品歸還。

唉,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呢?難道他們從小所受的教育便是貪婪無度自私自利麼?難道他們父母從小教他們毫無誠信,教他們滿嘴謊言麼?路邊的野狗尚且知道羞愧,他們卻能做到如此的理直氣壯,有時我真不明白他們的腦子裡究竟裝了多少的骯髒與卑劣。

好吧,這只是個比喻,在拜澤庭院,或者說是費羅達的歸屬問題上,目前存在著矛盾,既然該隱家族尚未單方面撕毀競爭費羅達歸屬權的協議,那麼他們就應該大大方方的放任我們去做,允許我們進入費羅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在背後對我們做些手腳,試圖給我和湯米一個下馬威。

是的,我有理由懷疑這一切是該隱家族在背後搗鬼,即便這並非他們一貫的做事風格,但我和湯米在他們的土地上遭遇這樣的怪事,該隱家族當然難辭其咎。

我的疑心很重,尤其在遇到一些難以接受的怪事之時,我會想方設法得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要知道這很重要。一切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背後,都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是我認定的一貫真理,哪怕這世上確有能夠無中生有的魔法,我想它也一定自有一套邏輯在運作,只是歸根溯源的這個過程,或許會很困難,除非我理解了它,並研究透徹。

不過那樣一來,恐怕我也就成為一名精通魔法的學者了。但,魔法,非凡者,世界上真有這樣堪比奇蹟的事物存在麼?

說回正題。

我向湯米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湯米聽完後滿臉的愕然和不可思議,隨即他便恍然大悟的痛罵該隱家族,他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想了想,對湯米說:“就當無事發生。”

聽了我的話,湯米有些驚訝,他很不理解的說:“當無事發生?難道要我嚥下這口惡氣?”

我說:“我知道你急著想報復,但在尚未弄清真相前,我們應當裝作無事發生,哪怕我們早已心知肚明,也不能表現出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湯米似懂非懂的說。

我拉開房間門,對湯米說:“天色不早了,湯米,早點睡。”

我邀請湯米進屋,湯米問道:“你不進來麼?”

我站在昏暗的走廊,對湯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用力的關上房門,儘量使關門聲傳遞出去,緊接著我放緩腳步,往後退出幾步,躲到了不可見的暗處,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

對付那些未知事物,最好的辦法便是將自己也隱藏在暗處,就像捉迷藏。

童年我就沒玩過幾次捉迷藏,但那其實是我最喜愛的遊戲,我很享受那種藏匿與追逐的激情,而現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

我背靠牆壁,並留意四周斑駁的牆皮,那些牆皮用手撫摸上去會有種潮溼的粗糙感。緋紅的光線從走廊盡頭透進來,那是夕陽之光,但那道光很快便消弭於無形,只留下一抹深邃的藍色,一抹昏暗。

四周很安靜,只有不知名的滴水聲,而我在等待,等待那個自以為是獵人的獵物。

時間逐漸變得有些漫長,在等待中,我越發覺得自己的肩膀變得沉重,那種沉重起初被我歸結為自己的疲憊,但久而久之,我便察覺到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正壓在上邊,我忍不住撇過頭望去,赫然見到了一團不屬於自己的長頭髮。

那是一顆披頭散髮的頭顱,它壓在我的肩上,並露出一張猙獰無比的笑靨,我受到了驚嚇,心臟猛地收緊,險些驚呼出聲。

但在一瞬間,我發現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那顆頭顱也只是一時的幻象。我清楚的記得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火車上,我幻想著自己魯莽的賞了那兩個富家千金一人一個耳光,那明明只是我的想象,當時卻顯得無比的真實,彷彿確有其事那般,甚至連我都以為自己真的那麼去做了。

我這才意識到或許自己的腦子出現了點問題,某些不該有的幻象頻繁出現,難道這便是高博萊詛咒的下一階段麼?那融進我體內的黑霧不光要毀掉我的眼睛,還想摧毀我的腦子?!一想到這裡,我便捏緊拳頭,對著自己的腦袋猛敲了兩下,迫使自己清醒,並時刻關注走廊上的一舉一動。

昏黑的走廊,潮溼腐朽的翻卷牆皮,我等待著另一道腳步的到來,我想它會出現的。

但我不知過去了多久,似乎已經到達了午夜,甚至是後半夜,就在我靠牆有點昏昏欲睡之時,一道接著一道的輕響傳入了我的耳朵,我頓時打了個激靈,就像被從頭澆下一盆冷水那般精神抖擻,我側著身子探出頭去,便在昏暗中見到一條陌生的身影。

那身影步伐穩健,由遠而近的走來,身材算不上高,卻顯得格外輕盈,沒幾步便來到了跟前。

我這才留意到,對方那身衣著打扮,和那名老婦人簡直一模一樣,但怪異的是,對方行動敏捷,走路倒像是一名男性,看著完全不像老人,我頓時明白過來,老人很可能只是某人假扮的。

我躲在暗處緊盯著他,發現他似乎正雙手捏著一個什麼東西,條狀物,似一根縴夫用的纖繩。

他絲毫沒發覺我正站在一旁悄悄觀察著他,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湯米所在的那個房間,他先是埋下頭,緊貼地面,通過門底下的縫隙朝裡面張望,接著,他便將手中緊捏的那條“繩子”,一點點往門縫裡送。

就在這個時候,我從身後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和頭髮,他頓時被嚇得高叫了一聲,在手忙腳亂之下,手上的那條“繩子”也隨即脫手而出,並反過來在他手上拔了一口,我大喊著讓湯米開門,我說我抓住那個搗鬼的傢伙了。

我憤怒的追問他是誰,為什麼要害我和湯米,他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在掙扎,在我手底下喘著氣。但我死死按著他,直到他掙扎無果,精疲力盡了,才認命似的不再動彈,而我不知是累了,還是放鬆了警惕,就在我稍稍卸力之際,便突然聽見他的胳膊發出咯噠的一聲輕響,瞬間飛身而出,逃了出去。

這令我倍感意外,我沒想到他竟利用脫臼從我手上掙脫開來,而我雖扯下了他的頭髮,但我發現那不過只是一頂用於模仿老人的假髮罷了。

湯米打開門,睡眼朦朧的望著我,這傢伙看上去竟然真的睡著了,他顯然還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狀況,但他腳邊上的那條來回扭動的“繩子”,還是把他嚇了一跳,令他瞬間清醒。

那當然不是什麼繩子,而是一條吐露著紅信子的毒蛇,充滿攻擊性,看著很危險。我照準它的腦袋一腳踩了上去,將整個蛇頭碾碎,任由它那無關緊要的身子原地扭曲,旋即我讓湯米跟緊我,我說那個該死的傢伙應該跑不遠,說他大概率是被蛇咬了。

湯米跟著我沿著那傢伙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是走廊的另一端,那條樓梯似乎通往這棟樓的後方,是一條通往後院的樓梯,我們穿過走廊,快步走下樓,便看見一扇敞開的門,穿過那道門,我們便來到後院裡的一片空地上。

在朦朧的月光下,我們發現了那傢伙的身影,當我們望向他的時候,他正跌跌撞撞的奔向一片碑林,但他最後似乎實在跑不動了,便背靠著一塊墓碑,滿臉哀求的向我和湯米求饒。

我本打算讓這傢伙自己去解釋這一切,但湯米怒火攻心,也不管那傢伙如何求饒,走上去便對著他一頓胖揍,三拳兩腳下去,那傢伙便被打得頭破血流。

“好了,湯米,再打下去他會死的,他看上去可經不起幾拳。”我說。

湯米惡狠狠的瞪著他,嘴裡說道:“我知道,但我必須讓這該死的傢伙長長記性,讓他知道懷特家族的人,沒一個是好惹的,他敢拿我們開玩笑,我們就能要他的命。”

我走上去,抬起那傢伙的下巴,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以一種漠然的語氣說道:“我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蠢貨,所以你應該知道,只有說真話,才有機會保住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