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5章 南雁依稀回側陣

 眾人面目齊齊變了顏色,宗端已是雙拳緊握,攢竹緊鎖,太陽暴起。

 虢玩去席跪坐道:

 “醉侯知微見著,在下也是判斷此次是東丹傾國之戰,所謂唇齒相依,我等急迫到此即是預警,也是求策。”言到此,嘿然一笑,“只是可惜,我朝宰執重臣聞聽我等軍報,以為是危言聳聽,諷我等是妄言揣測。都督刺奸的尚書左丞居理陳詞,竟被三公質疑我等別有居心,幸有散騎常侍狐季子見重於陛下,才請得陛下旨意,借賀壽定親之機,與大肇朝廷商議備敵之事。狐季子久聞先生盛名,因此命我等到先生處,詳勘消息,為先生驅使。”

 言道,稽首拜之。宗放正坐空首拜還。

 “狐季子有此擔當,當得起河東狐氏第一俊傑之雅號。區區登雲閣之名,莫非也入了貴朝法眼?”

 宗放不認為虢氏兄弟是如此不謹慎之人,但是當問還須問的明白。

 “登雲閣之名,乃是家兄近日才坦言相告,江湖人言江湖事,何必事事上聞朝廷。再者,未能當年拜見先生,又如何再橫生枝節!”

 “畢竟是昔日宗門間的往事,往事如夢如幻,我等這些山野遠客做人做事,但求心安,何必驚擾俗世。此一回畢竟是大肇國內,凡事由老夫做主可好?”

 虢玩自然知道深淺,連忙稱諾。

 宗放正色道,“先帝不以予為江湖廢人,予本是苟且於山泉老林之下一散人,三退而陛下三次禮聘之,推心置腹,虛懷待士,皇恩浩蕩無以復加,即便是巖猿溪鳥,也不敢不粉身碎骨厚報。十年前先帝採納予之長策,期間準備,正為此時!”

 宗放如何不知自家事?

 現在唯有一個拖字訣,若是東丹確定金秋起兵,那能夠阻其鋒芒的只有三關至山南這八萬東北戍衛禁軍。雖有秋崇志之子秋延慶與宗端一眾名將,且有三關之險,但是形勢也不容樂觀!

 若果不能延宕時日,那麼從現在算起,大肇與大晟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來做準備。從宗放與虢玩對於彼此朝廷的瞭解,恐怕這些時間尚不足以上下同心,摩厲以需。

 只有拖延東丹起兵時日,既然東丹現在的打算也是等使團回朝後,再借秋獮起兵,那著力點自然首在使團身上。

 時不我待!

 宗放猛然起身,眾人連忙站起。宗放繞過案前諸人向中庭走去,諸人緊隨其後。

 山雨過後嵐風起,雲氣淡攏月色明,只見宗放颯爽身姿挺立於中庭小樓正階之上,手執拂塵輕揚,浩然之氣蓬勃而出,鶴氅隨風,長髯輕揚,嚴肅模樣仿若大羅金仙下凡一般。

 “登峰造極上清界,祥雲瑞氣開太平,登雲閣執帚人令。”

 登雲閣主人乃是外人的說法,其實登雲閣只有一個執帚人發號施令,餘者皆是浮雲,這些浮雲中有聽令行事的雲僕,有杳無蹤跡的雲隱。雲隱雲現,天下震動。

 聲音宏大,如鐵箏烈烈,飛揚而去。

 “閣老在上,諸雲在此接令,”如驚雷破空,這靜謐的別院外竟異口同聲傳來回應之聲。

 宗氏諸人皆俯首聽令,柳氏父子亦是頗為撼動。而虢玩遠較他人更為驚詫。

 ‘我是刺奸中的拔尖人物,以我探微究極之能,這麼多人前行此處竟絲毫沒能察覺!’轉念又有所得‘登雲閣高手如斯,辦事周密,若真是名副其實,無論將來如何,如今實乃天下之幸也!’

 天下諸邦皆有情諜諸司,隱秘者無可當登雲閣者。乃至於宣宗病重前,恐其不能為柳氏所容,乃命其大部隱秘蹤跡,只有宮中宦者無法放置地方,此類人則在柳氏稱制過程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也因此為慈聖太后柳氏所重,改組成為皇城司,只是這皇城司皆為宦官充任,唯以京都為重。

 概因大肇朝堂素來警惕宦官參政,低階宦官不得出京,而高階宦官則由樞密院管理升遷庶務,而高階宦官唯以充任諸路走馬承受或監軍使方可出京,因此皇城司只能以察查京中事務為要務。而至於軍情諜信則由樞密院下職方司負責,只是如此以來,大肇在諜信這一項上較大晟、大綦變落了下乘。

 也正因為如此,登雲閣便有了生存的土壤和發展的必要。只是這股力量究竟是握在誰的手裡,無人知曉。即便柳晏與虢玩兄弟知曉宗放是登雲閣主人,但對於其中內情也是雲山霧罩的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