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3章 塞雁海鷗分路行

 “三哥,父親喚我來尋你二人。”

 “六郎,你身邊可有吃食?”三郎看著弟弟過來,知道他貪嘴,身邊總備有吃食,問道。

 “我這囊裡還有個餅子,三哥且拿去,不夠用咱們過去還有。”

 “我吃飽了,是這小娘子吃了饅頭糕餅,看似還不夠用,你且給她。”三郎兩張胡餅卷著羊肉已經吃的心滿意足。

 “吃了饅頭糕餅還不夠,你這小娘子好能裝的肚皮。”六郎從腰間拿了食囊走到近前。

 少女聽這兄弟倆一唱一和,以為二人是故意嘲笑她是酒囊飯袋,可惡小賊,若非姑奶奶我將兵刃和叔父寶劍都交給同僚清理,現在必將你二人一刀一個,取了狗命!

 不多時,兄弟二人談笑在前,少女悻悻在後,三人一步一趨往眾人匯合去。

 這麼一會兒,方才的修羅場已經消除了一切痕跡,重傷之人乘用馱馬,雲僕中有人用攜帶的竹節及竹具在馱馬上拼裝出一套坐具,此器件有月牙扶手、角牙但無座面等物,靠背板及後腿半人高,與馬鞍用皮索、鉚扣緊密結合一起。重傷之人可安坐馬鞍之上,背靠扶手,用絹縑等柔韌織物再將傷者與靠背板捆紮一起,如此則能安然乘馬,稍緩顛簸。

 虢玩看著雲僕不斷拿出奇巧之物,不禁大為稱讚。

 “先生的師門不僅道法玄妙,更難能是格物致知,學以致用之法。天下道學儒法分門別類,論切合世務,貴用求實,清虛宗名不虛傳!”

 “餘代宗門謝元方贊,天下學問各有所長,若是提起奇門遁甲、數衍之術這等道門秘學則非貴派無人可及!”

 “你們兩個半道半俗之人,互相吹捧,是打算從我這人討要功德錢麼?”柳晏打趣道,玄學中人並不囿於儒道和門戶的桎梏,最受不得學問的所思所想為外無困擾,所以聽此二人對話,不免更能高屋建瓴,“敝帚自珍,因循門戶桎梏,乃是束縛天下道法修為更進一步的痼疾。大晟為何尚清談,其實就是冀望士族中人率先打破門戶芥蒂,將學問廣而論之。道學如今在開枝散葉上遠遠不及儒學,相比儒學的有教無類,道學固步自封的有些過分!也不知懼怕什麼?難不成是怕徒弟比師父先得道昇仙?如我等鑽研道法其實是修心為上,修真實不敢指望。可就是修心的這點道行也被各門派捂在懷裡,藏得絲毫不透風氣。只怕門派傳承越久遠,看得見的分歧日益增長,看不到的真法丟得乾乾淨淨,到頭來皆成了井底之蛙,一井之水如何能領悟長風破浪濟滄海的雄闊。”

 二人實未想到柳晏這番高談闊論,竟一針見血的點出了道法繁花錦簇之後隱藏的危機。宗放不禁感慨,“至聖先師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得賢弟良言警句,此行大有裨益。”

 風鳴本覺得柳晏此人,不過是身份關係緊要,可在大肇、大晟兩方中起協調之力,實未想到此人心中也有溝壑。難怪師父說,走萬里路才是修行圓滿時,只有走在人世間接觸到活生生的人,才能發覺自己的渺小,領悟人間的廣博。

 風鳴接觸到的除了三位長者,其餘的雲僕與刺奸也是難得的好手。刺奸諸人雖倉皇應敵,敵眾我寡,雖有自己援手之故,但更仰仗其彼此配合默契,堅韌難屈,殺敵頗豐而損失之甚微,足見其精銳。而云僕的出現,更是出乎意料,未曾想這些現在看上去盡是家僕、行商、小販之流的人物,方才以赳赳戰陣滌盪賊人,往來之間進退得當,徘徊之時遊刃有餘,分明是久經戰場的百戰之士。

 風鳴不禁對能夠如臂使指驅使這等戰士的師叔充滿好奇,從小便耳聞師叔故事,在大肇民間褒貶更有不同。之前與師叔見面屈指可數,倒是與三郎共同成長的幾年,從師弟身上約莫能看到師叔的幾分影子。但今日一見,不同於往昔那個溫文爾雅的長輩形象,印象最深的是師叔於戰陣中,指揮若定,陷陣勇決的模樣。迎敵時舉重若輕,出擊必中,仿若大羅金仙下界,蕩魔天尊降臨一般,破敵如風捲殘雲般利落,不由讓人敬畏。

 思慮中,邊見望風的雲僕站立馬上揮手,不多時便有一隊人馬徐徐而來。

 午時,派出去的刺奸和雲僕皆回來了,人數更是增加不少,方才出發時便是牽著賊人所餘馬匹而去,二十人,三十馬,如今馬匹還多了些,只是有些馬匹上馱著的是倒伏於馬背上的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