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5章 飄蘆徐來好信音

 “學生蘆頌拜見先生,學生自別仙顏,因俗務困身,竟不能趨侍膝前,仰承教訓,慚愧何堪,”來者急忙長揖到地,向宗放請安,“先生,幸蒙先生相召,頌願侍伴於先生左右,聆聽先生教誨。”

 看著自家這後起之秀,宗放老懷甚慰,只是事有緩急,便直接切入正題。

 “秉文,此番為師相托之事,可有什麼周折?”

 “先生,我與介文已經安排妥當,只是事情有了變化,我擔心誤了先生大事,先斬後奏,擅自調整了部署,還請先生責罰!”

 “什麼變化?”宗放聞言掀起些許驚瀾,以他對兩個學生的瞭解,對於師命必是竭盡全力而為,且以二人之能,竟不得已而改變方針,實在算是意料之外。

 “先生遣人通知我等準備接應之時,已有當地駐泊巡檢回城示警,其發覺先生湫潭別院竟被一把火燒成了白地,而湫潭往新市林野間,竟勘得埋著著江湖賊人的葬坑,只是首級盡數被人砍了去。此路巡檢是個沉穩練達之人,不僅遣了手下向附近莊頭、里正告警,並責令各鄉本管大戶調發壯丁、弓手防備,自己則返回告變於新市知監,如今新市已經關閉城門,宣佈戒嚴,我親眼見得使者往桃源關方向而去應是軍前告變了,至於是否走海路發信船便無法知悉了。幸得我等提前安置在城外草市,否則也封在了城裡,只是新市港自今日未時起片板不得出海,片帆亦不得入港。戒嚴何時解除。這戒嚴之事本應由崑崙山南路經略安撫使決定,但經略相公尚在京城,此時只能通報桃源關秋帥決斷。以循例來看,這往來曲折非三日不能解禁。”

 “如此說來,我們出海便難了,”宗放只覺得冥冥中天數難料。一個普普通通的巡檢,竟能如此快速部署,時機分寸、警備處置竟毫無差池。自己再能籌劃,也不能算計到這等意外之事。

 虢玩不由得責怪起自己來,若不是刺奸眾人中了埋伏,按著里程算,自己這一行人本是能趕在戒嚴前出海的,誰料曾想之前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部屬竟是作繭自縛。

 “元方,”宗放開言相勸,“何必自責,莫看你我皆道門中人,難不成已經達到未卜先知的境界?既然不能預料將來,便把眼下事做好做細就是了!”

 宗放捋了捋長髯繼續說道。

 “福禍相倚,壽數不到盡頭,誰能說哪一步是對是錯?何況眼下也並非全然是對我等不利的局面!”

 眾人知道這不是宗放再寬大家的心,而是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

 宗放只看著蘆頌這輕鬆爽利的神態,便知他這學生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秉文,莫非你將那物取來了?”

 “先生面前,學生就是想賣弄些聰明,也是做不到啊!”

 蘆頌雙手攤開,作出被人打破瞭如意算盤的無奈樣子。這些戲謔處頗有宗放神韻。

 看其他人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宗放開懷之下卻不點破,開口談及的還是全局,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若是總在眼前問題折騰,那隻會覺得各類麻煩紛至沓來,永無止盡。

 “如今我們面對的局面是出海多了層阻礙!可其他人若想走海路恐怕難上加難!”

 其他人聽了蘆頌之言正鎖眉發愁,宗放此言一出,皆不由一怔,若有所思。

 “先生所言極是,那巡檢通報的急,新市知監決斷更快,聽得先生別館有變,立刻鳴了信炮,城關、港口、燈樓皆升起了昴日旄,即刻禁止船隻往來港口,至少三艘商船想要趁亂出港,皆被巡海的海鶻船逼了回來。”

 蘆頌作了補充。

 虢玩本以為這的質樸君子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學子,只是短短几個來回,便不禁佩服宗放,‘兄長的學生門人竟無一個是尋常人物,這學子既能提前佈置於城外,又能在城門緊閉後對城內一應事務知之甚詳,只是這分鎮定與周密,已是出類拔萃!’

 “敵手幾日間這麼多的部署,主持之人必不可能離得太遠,否則必然會造成執行層面的脫節。我在此與彼對峙多年,越是細心之人越沉穩,有時太沉得住氣並非好事。以今日事來看,彼未曾得到我等確切消息前,必不會率先出發過海。而等待消息最佳地方,莫若新市港內。”

 “東陸沿海大小港口鱗次櫛比,為何他必然在新市港內?”

 “元方,你若早來一日我便能知曉你刺奸三隊人馬在何處,而他或他們除了新市港,無論在任何一個港口出現,我便會第一時間掌握。畢竟我與此輩已經對峙數年,若無這些手段,恐怕如今早已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