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6章 雲程路遠登蓬瀛

 “這是你師伯的弟子,風鳴,字清鵬,你與他雖出同門,不過你是由道而通儒,清鵬乃修道而明武,雖然世人常言文武殊途,那不過是小人之見,文武相濟方為正道,豈有西府樞相不通武事而能安定中外者,豈有三衙不通文禮而能信用於帝王者?故你們應多多親近,取長補短!”

 這句話並非是說給蘆頌,而是告誡每一個兒郎,學問之道泓涵演迤為妙,其次通文達藝為佳,再者也應多聞強記,學以致用,少年時學問專一未為不可,只是將來之路未免越走越窄,人生艱難莫不由此而來。

 蘆頌、風鳴二人見了禮,序了年庚,還是蘆頌年長,莫看二人由內及外,文武之質差別甚大,但一見面兩人便頗有親近之感,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是志同道合,則遠隔山海,也能心意相通,宗放與柳晏就是先例。

 宗放引著柳瑒和虢紫薷與自家師兄見禮。

 “這是為師收入門下的少年才俊,你作為他們的學長,即為同學,你可要擔起誘掖後進之任。”

 “先生言重了,能得先生青睞,必是可廣大宗學門楣的賢俊,頌才疏學淺,學問之道能進蟬翼之功,以為師兄弟所用,足矣!”

 “師兄,師弟柳瑒,柳秦越拜見師兄。”

 “師兄,師女弟虢紫薷拜見師兄。”

 “兩位師弟,蘆頌,蘆秉文見禮。”

 見二人年幼,又聽得二人名字,蘆頌忙問了其中淵源,也敘了自己字號由來,原來宗放隱居以來收徒不過數人,皆從少年時便拜在宗放膝下,如今身邊常伴的三人也已長成,至於其餘幾個或入仕、或講學,雖皆涉足過登雲閣事務,但宗放並不讓學生正式側身於登雲閣內。

 虢玩見此人言談舉止頗具宗放風範,且輕描淡寫間就能讓人親近,並且絕非虛情假意,而且此子敬愛師長之情由衷而發,以為新收的師弟並非大肇之人,而以為先生有所差別,此子竟能杜漸防萌,免生齷齪,難能可貴,虢玩竟不禁有些惱怒,我怎麼就沒有如此知情達理的學生?

 眾人談話間,後續的馬隊也到了。

 除了瞻雲和之前往來聯絡的朝雲,其餘的都是這兩年方躋身於雲僕之列的新進之人,說是新人也大多是而立之年了。所謂雲僕並非是他宗放的奴婢,而是大肇官家的忠僕。雲僕的擢選遞進,人選只來自三途,其一乃三衙中殿前司侍衛出身,其二乃大肇官家欽定主持帝王羅天大醮法會的道門出身,而當今道門正宗正是清虛道門,其三雲僕中女子者皆出身大內宮婢清白者,非此三類不能成為雲僕。所以成為雲僕之人皆是壯年之人,幾無青年老者,宗放的長子宗渥也是因門蔭了三班奉職,且作為清虛道門集真觀弟子,方以弱冠之齡,成為登雲閣一員,其身份在閣老之下,雲僕之上,是八名雲紋,其中六人負責掌管雲隱,一人常駐京師,因此雲僕基本為大郎掌握。

 也正因為如此,宗放才能如臂使指,收放自如。但多年明爭暗鬥,老一輩的雲僕們前仆後繼,已是漸已凋零,而自從宣宗駕崩,慈聖太后臨朝稱制,強化由內廷宦官掌控的皇城司,對於與外廷及邊軍往來甚密的登雲閣自然是不能如宣宗時如此信賴,隨之而來的各種支持大為降低。

 而當今天子尚未親政,對於先帝所創制度也不能全面掌握。任何機構的發展壯大皆仰仗主事者與權力的緊密度,昔日白雲先生便為大肇兩代帝王所信任。而自宣宗駕崩以來,慈聖太后稱制,無論其公心幾許,也絕難容忍天子掌握一支只有他能驅使的力量,因此這些年來登雲閣與帝王日漸疏遠,這對於依附王權而生存的暗探隱偵組織可謂是眉睫之禍。果不其然,天子便著力於在自己所能觸及的權力範圍內,重新建立屬於自己的諜報組織,於是在樞密院有心人的協助下,與天子身邊的供奉官們合力,將本是清水衙門的職方司逐漸打造為立足軍情,卻為官家信重的探查機構。

 如此一來,本來還能借助軍方資源,孤蓬自振的登雲閣真正的迎來了重大危機。這兩年來,登雲閣後續人力物力的補充也遠不及當年一二,新一代雲僕的培養甚至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而好處在於,因為王室的慢慢忽視,也懈怠了很多規矩。因此,除了潛伏深處的雲隱之外,宗放已經漸漸用自家子弟、學生、門人來肩負起原本密不外宣的職責,所以登雲閣之事,宗放的三個兒子,宗端的三個兒子以及宗放的三個學生、宗端的兩個左右手,也都有涉獵,尤其是大郎宗渥,已經全面掌控雲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