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53章 應懷三徑雜花香

 “通叟兄,今日事若非仁兄不能如此順遂,小弟再此謝過了!”

 “且不說你我二人何必言謝,若真說個謝字,也是我該感謝秉文!”

 通叟先生說道。

 “莫非?”

 通叟點了點頭,

 “昔日才登科榜,家父則沉痾難愈,不幸病亡,居喪三載,便候補等著放官,未想便沒了下文,若非書院容我於此,只怕如今也只能返鄉給他人做個西席度日,這裡面本來便是欠了秉文你一份恩情!”

 “通叟兄,言過了,你我二人,同窗之誼,金友之情,守望相助,便是本分!”

 “那你還拿今日事來謝我?”

 二人相視一笑,通叟繼續說道,

 “便是今日事,為兄便該謝你,但若是此人所圖不善,莫要計較我這裡得失,切不可為讓你我後悔之事!”

 說話時,他緊緊握住蘆頌,

 “還是那句話,丹水寒涼,切不可沉浸其中!”

 蘆頌明白他的心意。通叟乃是此人的字,本名萊觀,乃是簋璧之的弟子。慶康新政無疾而終,作為士學士的左膀右臂,簋璧之心灰意冷,便告病歸鄉閒居修書,而這萊觀則是其同鄉故交子弟,便推薦其來蘆海書院就學。說是蘆頌同學,其實長了蘆頌五六歲,只是蘆頌天資聰慧,超拔同儕,這才成了同學,又看著蘆頌年幼,便多加照顧,只是後來蘆頌父親轉任外地,蘆頌則為宗放賞識,帶到身邊教導,二人就此分別,但書信往來不斷。

 四年前蘆頌才接到其高中進士報喜的書信,變聽聞其父病逝的消息,雖未能登門致奠,卻也沒斷了聯繫,原想著居喪之後,只需往吏部銷了喪假,便可等待放官,卻不想他被轉至流內銓待闕,這便是欺負萊觀乃是沒有根腳的官人。而寄居待闕之人,沒有正式任官資格,俸祿微薄,難以為繼。蘆頌與他書信中隱隱知道此事,才致函萍庸師兄,推薦萊觀返回書院任職,卻未想直到今日,依舊還是待闕,堂堂金榜題名的進士只能做了區區一個講書。

 萊觀畢竟是個官人,礙著身份彎不下身子求人,還是營丘栿拒敕來此遊學,彼此頗有些同病相憐,因此相識,不過也就止步於此。還是今日,幫襯著蘆頌做了中人來做局,如此這般才為營丘栿看重,私下言語頗有結納之意,故而萊觀才要感謝蘆頌,所謂書生清高,但是頭腦不糊塗,知道這衙內乃是看重蘆頌,這才餘澤於他,而萊觀本非阿諛之人,又豈能讓蘆頌這等有大好前程之人,牽扯到丹陽府這泥淖之中。

 蘆頌撫著萊觀肩膀,自然明白他的好意,而蘆頌也打算下來就與三郎商量,便要給這老友送上一份前程。

 三人回程自然是神清氣爽,便是三郎也難得讓六郎喝了些剩下的酒水,路上蘆頌也提及了萊觀此人事蹟,三郎作為宴會的旁觀者也是將每個人神情舉止盡收眼底,對於萊觀雖是初識,卻並無惡感,又是師兄的同學,且父喪期間真正做到守真如一,便是待闕也不曾奔走求官,堪稱謙謙君子了,再看他今日迎來送來,親暱而不阿諛,傾心絕無屈身,可見是一個權知輕重,度知長短的聰明人,這等人便是不能為己所用,也應當扶持一二,正如父親常言‘君子扶人之危,賙人之急,善也;能不自誇,則益善矣。’

 若是這衙內是可交之人,藉機推此人一把,未為不可。

 按照約定三人往小院與他人匯合,然後再分頭準備。等他們三人到了小院,其餘六人已經到,智全寶與元三兒也側身其內。

 第一個返回小院的是仝三郎一行,等回到小院也是到了酉時。鬼瞳先進了院子仔細摸索一番,確認並無他人進來。這家道院名下的客店十分講規矩,只要是小院大門合上,店夥計就決不會冒冒失失的進來。但即便是掛了鎖的院子,只要客人沒有退房,黃昏之時也必然會在門首掛上燈籠。如果客人沒有出去,只需晚間與櫃檯說一聲,第二日辰午申三個飯點兒店夥計便會端來客人想要享用的吃食以及應用之物,而沒有客人吩咐決不多事。畢竟歸德城豪門顯貴、文人墨客比比皆是,更遑論列國名士、顯宦豪商,若是不知進退,難免惹火上身,反而看似疏離的伺候,往往客人打賞分外大方,輕輕鬆鬆便能多賺些錢,這些腳店客棧夥計哪個不是伶俐人。

 因此,店夥計見得二人回來只是詢問是否張羅晚飯。而柳三郎辛苦一路,又是從來花錢不知底細的,便給了店家一顆銀餜子,讓他置辦場大席面,今晚其他同伴也要回來,伺候好了剩下的便是他的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