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00章 尊者平生無妄語

 而就在這時,守衛莊子門戶的射鵰手進來通報,山腳下一條火龍迤邐而來,看著也有四五百人馬,看著張弛有度,應是精銳騎步軍過來。

 雷厲與源淨告罪之後,便出去查看,是敵是友總要先搞個明白。而堂上諸人不禁又緊張起來,還是承公依舊慢條斯理,

 “但坐無妨,是敵是友尚待查看,不必自亂陣腳。”

 甚至也不急於讓智全寶、宗淑、風鳴等人披掛起來,反而如南華坐忘般小憩起來。

 果然,不到一盞茶功夫,便有人來通報消息,領了兵馬過來的乃是應天府左通判與駐泊禁軍兵馬使過來,二人乃是聞得警信前來支援的。

 霄春臣聞聽父親過來了,急忙起身,承公不等他告罪,袍袖一擺便示意他下去迎接,至於營丘栿也吩咐蘆頌去通知過來。

 而紫芝真人與紫霄觀主持聽了傳報應天府的通判和兵馬使都趕來了,不僅不往上湊,反而領了方外之人都告退了下去,為人知進退,方是安泰平順道理。

 不多時只聽得馬蹄疾馳而來,幾聲脆響便停在齋堂大門之外,遠遠地就看雷厲二人前驅引導,領著兩位官人過來,這二人也不帶屬官與隨從,就這麼大步流星過來,營丘栿不顧儀表,一路小跑過來,而霄春臣也彎著腰三兩步便跑到近前致禮。

 二人也不與兩位衙內言語,來到正堂門前端正了儀表,這才唱名進來。

 見了兩位官人進來,承守真也不自恃身份清貴而驕矜,站起身來迎接。自公良參軍起眾人皆起身行禮。只見此二人與其子弟確是有些連相,就算不看官服也一眼便能分辨二人身份。

 再看二人儀表,服緋的官員面目想當年也是英俊倜儻之人,只是養尊處優日久,頗有些發福,胖大卻身姿挺拔,寬大的公服倒是被他穿的威風凜凜,五官面貌若是綜合了營丘栿、營丘檁的長相,那便是十足十的相似;而這兵馬都監乃是一副清瘦模樣,大肇朝廷武官皆服紫,只是這一身紫氣,哪怕用彩帛抱肚撐著,也顯不出貴氣來,行動舉止更似鄉間文學教師,絲毫沒有其子胖大雄壯體魄,但是眉宇間二人如出一轍,若是仔細看此人雙手,習武之人便知道此人必有幾分弓馬真功夫。

 二人上前見禮,報了出身,承守真也不以上官自處。論品秩自然承守真為高,但按著差遣,直到此時,彼此也是互相無隸屬關係,因此只論年庚、科第反而合適。兵馬使其實年歲更長,卻絕不敢以上居之,論著職司兵馬使是武職,豈是能與閣臣論高下的。

 “承公,營丘潭竟延宕此時才來拜見,死罪死罪!”

 這是客套話,但是語氣裡確實真誠並透著幾分討好意思。其實承公雖然身份清貴,但按著正理,營丘通判也不必如此客氣與小心翼翼,甚至頗有些面諛姿態。

 一來,此時此刻,承公也是朝官領著啟封府的差遣,在應天府上,最多也不過是在任官員客居或行旅罷了,而承公也並非兩府相公,因此應天府副貳官若是不給臉面,完全是公對公的招待,也無可厚非。所謂公事公辦,不過是來時迎賓宴飲,走時送別宴飲,其間燕居提供吃穿住用行所需便可,彼此間點頭之交也就夠了。

 其次,承公來到應天府乃是微服暗訪,並未行文告知當地官府,如此一來失禮的乃是承公,若是被應天府知道其實越境公辦,那承公就不只是失禮,甚至應仔細監管送回京城問罪。

 最後,承公遭遇匪難,性命存續迫在眉睫,而應天府能在此時親自率軍到此,無論如何都是有功無過,對於承公個人也是有恩無責。

 因此,實在不必如此恭敬拘謹。

 若是讓外人來看,無非是承守真一干人等公幹,之所以如此隱匿蹤跡,乃是因為東丹使團緣故,有了朝廷欽命在身,且在應天府境內遇到歹徒明目張膽的謀奪承守真性命,若是承公殞身必將在大肇掀起驚天巨浪,若是朝廷追究起來,哪怕是輕拿輕放,這左通判也難免落個地方不靖、教化不興的掛落,難逃左遷之禍。

 但其實若是局中人,便已經明確感受到此人與承公之間,只怕並非泛泛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