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42章 不動堂堂凝太華

 綺裡馮多羅勃然大怒便要馳馬來搏,卻不想身旁一聲炸雷起驚得他這矯健駿馬都差點軟了前蹄,也讓綺裡馮多羅心裡震駭,再仔細看,原來便是十餘步外一員戰將的一聲暴吼,竟不想恐怖至此,這人便是源淨,側後又有兩人圍了上來,一個是熊暠,另一個便是危岌,皆是崢嶸面目,凶神作派。

 “要死,要活!”

 風鳴舉著的漢子也七尺有餘,百數十斤分量,但是在他手裡好似抓著一條死狗一般,這話也不是問此人,乃是打狗看主人,衝著綺裡馮多羅說的。

 綺裡馮多羅既沒有穿甲也手無寸鐵,這些時日驕橫慣了,豈料竟然在丹陽城門外邊吃了大虧,饒是臉面已經氣急,卻也沒有失去理智,畢竟能被綺裡撻凜選出來作代表自己意見的副使,絕非莽夫而是有些腦筋的。

 眼看大肇這邊無人給臺階下,橫德允如何不知道這是大肇故意來拿捏他們,只是在這裡翻了臉,無論大肇如何處置自己人,他們回到東丹只怕朝堂又會為如何發兵、何時發兵鬧得不可開交,因此他主動拉下臉面,一臉的春風笑顏來轉圜局面。

 “敬主客,何必如此,莫要與這些不知禮數的下人們鬥氣,大肇文勝武威、道德國邦,未曾想這番作派倒是有咱們東丹人的率真耿直,如此可見咱們丹肇還真是相得益彰,所謂不分伯仲就是如此了吧!”

 此人看著年輕,卻也是說話十分老道,幾句話便拿捏住了大肇性格,便是不齒於與東丹這等胡虜並尊,卻又實實在在得罪不起,言語帶著揶揄,便是嘲諷大家實在是半斤八兩,如此一來真個約為兄弟之國也名實相符。

 可惜,敬洎隱忍一路只是迫不得已,畢竟他身邊可沒有這麼多悍將,著實有些擔心對鋒起來落了下乘,如今眼看著這等麻煩事就要交了出去,若是再容忍下去,不只是自己臉面盡丟,只怕仕途也是止步於此了。

 “橫副使,此言若是對老夫說,老夫當不得武威二字,我若拿你這話勸解,也顯不出貴國風範來,雖然此人無禮於老夫,按著老夫性格所謂唾面自乾也就此罷了,未為不可。只是,這裡是什麼地方?”

 敬洎一指南面的北尨山說道,

 “這裡乃是天下諸邦祖輩埋骨之地,莫說我大肇天子的先祖,便是宇朝、大晟、大震的列祖列宗又有多少長眠於此,更何況便是東丹太祖也是曾在丹水祭拜禹皇與先賢丹朱,畢竟你東丹也是丹朱後裔,中夏旁枝,如何能在祖宗魂安之地,放任部屬陵暴禮法、不知尊卑?部屬如此叱辱友邦,實不知貴國臣子可知尊卑有序,上下有別?我大肇雖然立國還晚於貴國,可是於禮記綱紀上卻實不敢步貴國後塵,便如你我國邦所愛之物,我朝君子愛美玉賞青蓮,貴國則喜金銀好美色,君子愛玉因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雅敬青蓮也在清明潔淨之上,若是遇到不潔不淨之物,便是主人權當看不到,咱們也當仁不讓,為主人除汙穢!”

 好一番長篇大論,實實在在是罵得明白人七竅生煙,不明白的也是更覺侮辱。這話裡話外簡直就是明白直言,東丹就是個不仁不義,少智憨勇,不知禮數的汙穢所在,更是無視橫德允中夏世家出身,直把他也當做東虜中人冷嘲熱諷一番。

 橫德允一時語塞,實在想不到,這些時日看似麵糰一般柔和的接伴使,這時候怎麼就這麼能言善辯起來,而且言之鑿鑿,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公達兄,你這就不厚道了,便是要責備於我,又何必咄咄逼人,讓他人為難,這豈是君子之風?也不等你拿話直接罵到我頭上,我便過來了!”

 一個身著錦袍的三十餘歲俊朗文士趨步而來,若非此人髡前額而辮髮,實在看不出來此人便是東丹正使綺裡遠山。

 此人步行過來,東單這邊無論內部是否和靖,都是急忙下馬,不敢失了禮數,這邊敬洎等人也嚇了馬,楊永節示意,風鳴心領神會便在下馬同時將手裡的漢子拋了過去,綺裡馮多羅自然不會動手去接,乃是身旁侍從上來接住,只是一拋一接這人差點倒不過氣憋死過去,而接他的兩個人也是差點失去重心坐倒地上,對比瀟灑飄逸的風鳴,綺裡馮多羅更是火大,只拿馬鞭狠狠抽打這幾個侍從。

 綺裡遠山視若無睹,也不搭理綺裡馮多羅,只管上來與敬洎等人見禮。

 “公達兄,何必為這等微末人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疊架之屋舍難免有蠹蟲之害,錦繡之華裳未必不染塵埃,幾點斑駁不至於如此煞風景,只是久聞丹陽盛名,總是難耐期盼之情,若能早點移步其中,也能讓我等北邦之人領略南朝嘉景,再者說,一步快則步步快,南朝炎夏頗實難耐,若是沒個好去處,就怕我這副中空軀殼熬不住,真癱倒了豈不是誤了大夥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