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76章 斜陽山下多衰草

 於是這些賊人終於親身感受到軍中弓手與民間獵戶的不同,才明白在這無遮無掩的草甸子上,對於沒有重甲防護的自己,拋射而來的箭羽威力究竟如何。

 先是稀稀拉拉的箭矢漫無目的的散落下來,可總有倒黴的會被射中,寒星點點落速卻是極快,便是輕箭但是也被鐵製箭鏃綴著而發揮出重箭的威力,凡中者無一不是透體而入的,而中者大多都是貫穿之傷,便是不死這種痛楚也是難以忍受,於是中箭之人無有不哀嚎並破口大罵的。

 然而這些人的吼叫卻成了對方的旗手一般,更為密集的箭羽便向這些地方落下,終於賊人也開始反擊,可惜他們都是稀稀拉拉的各自為戰,或有直射向黑暗之中,或有不辨方向的向天亂射,如果這都能擊中敵人,只能說那人實在是倒黴至極。

 還別說,真有這等倒黴的,可是也只是好似手上紮了根刺一般,傳來輕輕幾聲笑罵。

 賊首發覺不對了,這對面不僅是官軍,只怕還是禁軍,因為便是獵弓直射而中,也不至於竟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於是命令身邊人從躲避之中拿出火罐來投擲,又命令幾個善射的朝著對面,只要火光中敵人暴露便做到箭無虛發。

 應該說這些賊人的實力與勇氣已經超越了教閱廂軍,便有幾人冒著箭羽點燃火罐,還在中箭的剎那將火罐使勁甩了出去。

 幾個火罐朝對面飛出去足有三四十步,便有被箭矢射中爆裂的,還是有一兩個在敵人前沿炸開,火光中隨之而來便是精準的箭矢。

 可惜,一切都被賊首算中,但也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火罐的炸裂不僅沒有讓對方陣腳大亂,甚至火花四濺,就在對方身上燃開,對方都不曾慌亂,至於迎面而來的箭矢也成了笑話,便是不被盾牌彈開,也在甲冑上撞得失去力道而彈落在地。

 而前沿的重甲戰士依舊保持沉默,身後自有戰友用溼泥與青蘆葦將他們身上的火苗撲滅。

 然後又是歸於黑暗,彷彿一切都未發生。

 而這種不真實感真真正正的換成了賊人們徹底的絕望。

 其實箭雨並未殺死多少人,但每一個重傷倒地而哀鳴的更讓同伴失魂落魄,而見識了對方的沉穩與厚重,賊人甚至都沒有衝過去近戰的勇氣。

 於是剛剛還氣焰囂張、鬥志昂揚的賊人便崩潰了,每個人只想找尋逃離生天的方法,會水的便四散往水澱跑去,其餘的也渾渾噩噩跟在後面。

 而這時候,裹成鐵人一般的甲士才齊步朝前,身後乃是長矛如林,再是弓手聚陣徐行。

 不過對付三四十個賊人,這一都禁軍並無絲毫懈怠。

 職業軍隊只要有一絲可能便不會尋求夜戰,並非因為夜盲症,這等精銳之師都是給養充沛、上官寵愛的勇士,哪裡有夜盲症的困擾,可即便沒有夜盲症,視力也極其有限。

 黑暗之中舉火更是求死之道,因此兩軍只能一個個小集群的近戰,因為大型軍陣便是旗號、軍樂、傳令都是無用,旗號根本看不到,一旦接戰什麼聲音都不如自己的嘶吼與兵器的交擊更響亮,而傳令兵甚至都不知道主將在哪裡。

 因此大多夜戰只有混戰,混戰到除了自己之外其餘都是敵人,混戰到能冷靜下來聽到自己長官的召喚,混戰到天光顯現,那時候哪一方更多的活著還能保持陣型,誰就是勝利者,可往往這種勝利最為殘酷,便是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還無法追擊擴大戰果。

 所以,名將盡量避免,庸將絕不敢為,只有蠢貨才會幹這種事。

 然而此時,禁軍的領軍將領絕非蠢貨,因為敵我甚好辨別,只需殺死對面每一個敢於反擊或者還站立的無甲之人便是,且這裡地勢狹小,一個單薄的陣線足矣應付。

 隨著近戰結束,只剩下賊人往來逃竄的狂吠,已經沒有對戰之人。

 這時候才傳來鼓板,禁軍也形成楔形陣向前而來,而這楔形陣可就十分講究了,可不是賊人從話本藝人那裡聽來的了。

 也是重裝甲士在前,但其他人並非龜縮其後,只有步弓手跟在重甲之後,在承局帶領下,分出旗手和兩個長槍手、三個弓手分成左右兩翼,其餘槍手則是在後面押陣,還有三五人與都頭騎馬綴在後面遊奕,如此遇敵,正面遇阻兩翼包抄,賊人夾擊則兩翼固守,中軍支援,後陣上前拒敵,而賊人後麵包抄則騎兵拖延時間,後隊團結軍陣,中軍弓手支援,重甲分兵與兩翼合圍賊人,如此才是楔形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