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02章 相吞相陷卻相親

 “二位還未飲酒,卻已經有了些酒氣!” 

 謻剌曼合獺收住了話頭, 

 “想是這暑氣難消到讓咱們煩躁的緊,尤其是我們這些北客,更是難耐!” 

 “且將四面打開,讓這風湧進來,把這滿堂的戾氣都散去了!” 

 隨著橫瑋的話,這頂樓四面槅門大開,本來細柔的絮風於是突然猛烈起來,下人們也都忙著給燭火罩上紗網,更是增添了許多燭籠來。 

 饒是如此,東丹人還是熱汗淋漓,拿著帕子不住地擦拭,接過了下人們用艾草薄荷之類清涼之物燻過的蒲扇,便都揮動起來,只是身上的腥羶之氣也放肆的散發出來,到讓同席之人叫苦不迭,還是下人們有些眼力,也是公良吉符準備周全,忙將席面上那些清雅的薰香換成了張揚的香料,這才將場面穩定了下來。 

 如此一來,倒是激起了這謻剌曼合獺的詩性,說到底東丹貴族大多也是允文允武的存在,何況是做這使團的副使, 

 “此情此景,在下倒是偶有所得,還請各位雅正,若是言語唐突切莫與在下這等粗人計較,” 

 只看此人倒是從窄袖中抽出一柄摺扇來,這摺扇還繫著羊脂玉墜,展開來看素金華採奢華中也有幾分雅緻,於是便點題在了這暑氣與扇面上, 

 “旱雲飛火燎長空,白日渾如墮甑中。不到廣寒冰雪窟,扇頭能有幾多風。” 

 此人詠罷,倒是讓肇人不免嗔怒起來,分明是言語挑釁之作,原來在東丹人眼裡大肇便是這柄精巧的摺扇,華而不實罷了。 

 “果然北人不能南向,這炎炎暑氣確實非諸位所能克服,還是循分守理為妙!” 

 橫幼璋如何能讓此人放肆, 

 “我有所得,當以和之,” 

 言罷也賦詩一首,便是, 

 “綺燕繞交拱,雲峰透曲欞。涼風即瀛閬,煩火入滄溟。荷弱翻青蓋,榴新倒綠缾。晚來忻澍雨,一枕夢文星。” 

 “幼璋公,好文采,果然應時應景!” 

 綺裡遠山讚道,風鳴也是文武兼得的才俊,也是暗歎盛名之下果然相符,只這一首詩便高出謻剌曼合獺一個境界,尤其是一枕夢文星,文星便是文曲星,指代的即是滿堂才俊又代指丹陽城,最後點題一語雙關,實在妙到好處。 

 “述寧,如何,你之所作與幼璋公之偶得實在是霄壤之別,不論文理,只是這番胸懷汝便不可以道里計!” 

 “太師所言正是,在下不過是個略通文字的武夫,如何能與幼璋公相提並論,在下兒戲之作便是拋磚引玉罷了,只是幼璋公才藻雋逸,倒是讓在下由不得不自慚形穢!” 

 此人倒是能屈能伸,也可以說小心機已然得逞,便是被橫瑋壓上一頭,只怕還有些自鳴得意呢! 

 綺裡遠山哪裡不曉得此人的心機,還是急躁了些,因此他點將又到了橫德允這裡,總要水到渠成,還是掌握著火候為好。 

 “慎微,令兄幼璋公已有佳作,你這做弟弟何不也應和一首,南橫北橫總是一家,也算成就一段佳話!” 

 橫德允當然明白綺裡遠山的用意,也是在眾人的矚目中,澹然而起,舉起茶盞道, 

 “南橫北橫總是一家,只是鄙人不過虛有才名,於天地間只是一粟之微,只是兄長珠玉在前,所謂見賢思齊,鄙人心嚮往之強自作賦,是以附驥尾而致千里,還請諸公見諒則個!” 

 “太師所言甚是,翰林與幼璋公今日乃是雁序情懷,昔日鴻稀鱗絕,手足至親也不免雲隔山河、天各一方,但願今日之歡聚,乃是陽和啟蟄,絕非是曇花一現!” 

 承公定下了基調,只要事有可為,則必須迎難而上,即便如綺裡遠山傳遞的消息那樣不可避免一場兵燹,但承公仍舊希望能攜手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將這災禍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哪怕是一廂情願,也要勉力為之。 

 “雨鴉開咮忘飛騰,天地為爐萬象蒸。冰井雪壺深萬尺,虹樓風閟重十層。魂蝶正繞雲帆客,醉鶴閒臨洗耳翁。一枕凊窗惟靜勝,不須孤雊應飆風。” 

 這橫德允不愧是東丹狀元才,也是立刻成韻,倒也贏來一片喝彩聲。 

 “妙哉,所謂蘭桂齊芳,原來如此,但願煩火入滄溟,一枕凊窗惟靜勝!” 

 承公感懷道,無論是否是這橫德允的真情實感,但是這首詩卻是貼切了大肇諸人的心意,若是什麼事都能放下來談,誰又願意起刀兵應對飆風呢? 

 只是樓上人雖然已經凌駕凡塵,依舊不過是提線木偶,世事如何卻不能如他們心意,雖然如此,人生也當日日皆佳日,珍惜每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