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 慈





“我朋友的小孩因為我,被他們的人開車撞進的iCu,每天都在下病危通知書,而指使他們的人,覺得把肇事者的命賠給我就能一了百了,”他聲音平淡,眉眼卻是冰冷:“怎麼可能呢?活著的人還在繼續受罪呢。”




他不在乎那些人是真的想殺了他,還是隻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但既然敢來招惹他,那就不能想著全身而退,不死,也得褪層皮。




夏橘望著他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所以他才會一個人追到這麼遠的地方,賭上自己的一切也想討一個公道,




她完全想像不到那是什麼樣的生活,也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揹負著怎麼樣沉重的往事,可是她想他好好活著。




雖然這些話對他來說會很自私,但是活著的人應該好好活著。




“可是你這樣的話,”她猜到他現在可能會聽不進去,但依舊語重心長,指不定未來的某時刻他就想明白了,“你媽媽知道了會擔心的。”




他靜靜地看著她。




而後輕描淡寫的移開視線,往窗外看去道:“不會。”




夏橘自是不信,以為他在說什麼賭氣的話,正想勸他,又聽他道:“她不在很久了。”




夏橘一怔:“那……爸爸呢?“




“走得比她還早。”




夏橘又是一陣沉默:“那爺爺奶奶呢?”




“沒有。”他回答的利落乾脆,看不出有多難過,可是他此刻雙手交疊在胸前的側影,總讓人覺得他是落寞的。




“那外公外婆……”




“恩。”他察覺到她對他有所誤解,但是他並沒有糾正的意思,甚至隱隱有加深的趨勢。




夏橘沉默下來,難怪那個朋友對他這麼重要。




他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沉默,他真的一個人走了好遠好遠的路,而他也一定吃了好多好多的苦,才能做到對所有的委屈和不公都習以為常,緘默不言。




她腦海中回想著在候車室聽到的話。




的確,像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生活上有難處,怎麼可能是孤身一人。




夏橘不再言語,順著他的視線往窗外。




漆黑的夜色中高掛著一輪圓月。




這時,他拿出放在包裡的葡萄糖打開,然後掰下一支,擰開瓶蓋遞給她道:“你是學考古的?”




似乎是意識到剛才的話題過於沉重,他主動換了一個話題。




她還在陷在剛才的思緒裡,心不在焉回道:“恩,文物修復。”




他似乎並不關心,並沒有追問。




而後又從另一邊口袋裡找出一個血氧儀,“手。”




她回過神,順勢遞了過去。




他濃密的長睫自然垂下,在他的下眼瞼投下隱隱的同時,掩去了他的情緒,但依舊能從他繃緊放平的唇角看出端倪。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釦著她的掌心,上面的薄繭與她掌心的柔軟呈現出鮮明的對比,夏橘不禁回籠手指,攥住了他的手指。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而後不動聲色抽回手,將血氧儀夾在了她的食指上:“好好休息吧。”




夏橘意識到他誤會了什麼,連忙向他解釋,然而未等她說出口,他已經起身走到窗簾前,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恩。”




夏橘啞口無言。




總不能還追著他解釋,自己不是這樣的人,可他偏偏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那緊繃漠然的下顎線像是無不在提醒她:不喜歡,但是也能忍受。




反正忍耐是他最擅長的事。




這滋味……




就跟她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說是逼良為娼都不會過。




可她真沒那個意思。




她短暫了沉默了兩秒後,默默攥進了身下的被窩,背對著他,不再搭理他。




他也沒有說話,徑直關掉了燈。




車廂裡一片漆黑,只有外面從門縫滲進來的光,夏橘躺了一會兒,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轉過了身。




只見他坐在對面的床上靜靜地看著她。




床頭昏黃的閱讀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在他身後的牆壁拉出一道影子,他不知何時脫去了外套,恤衫的肌肉若隱若現,顯得整個人肩寬腰窄,冷白的手指搭在自然擺放的大腿上,膝蓋抵著她的床沿,喉結凸出而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