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安





橫豎好像都放不下心,短暫的沉默後,突然抬手往自己脖子後面摸去:“你以後別這麼相信人了,也不要什麼問題都說實話,更不用什麼都回答。”




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夏橘也不在意,從自己脖子上取出來一個用紅繩繫著的平安扣,“這個是我自己做的。”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沒有貿然開口。




夏橘知道這樣一個戴過的禮物,在某種意義上缺乏誠意,但這是她現在最想給他的東西:“祝你往後的人生,無病多福,平安喜樂,能早日從這樣的生活裡走出來。”




她本來在看他的眼睛,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眶猝不及防地有些發熱,扭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我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也別再那麼容易相信人了,更不要自己都一團糟,還想著給別人撐傘。”




“你以後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生活,好好活著,不要生病,不要受傷,不要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不要總想著別人,也要多想想自己,不要太有良心,也不要太善良。”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形單影隻,像他這樣的人,有良心和善良並不是什麼好事。




還是不要和任何人產生羈絆比較好。




彼時列車駛入隧道。




窗外登時一片漆黑,只剩下頭頂的燈還亮著。




溫書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卻不自覺想起了那個十八歲到他家裡退婚的女孩。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用一雙很溫柔的眼睛說:他已經很難了,我幫不了他,就不給他添麻煩了。




火車飛速行駛。




夏橘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窗外隱隱有日光浮現,她咬著嘴唇,垂下眼眸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




然而他並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緩緩從倚著的椅背坐起身,半真半假的凝視著她的眼睛道:“那阿夏,你要我吧。”




這一刻,列車穿過隧道。




天光驟亮,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被滲進了陽光的顏色,整個人也置身在陽光之中,冷白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託著臉,冷漠俊美的臉上瀰漫著一絲鮮有的溫情,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然而夏橘卻分不清他話裡的真假,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他似乎也意識到這個玩笑開過火了,主動結束這個話題,站起身道:“走了。”




然而他身後的其他人卻是遲遲沒有回過神。




他們在溫書堯身邊多年,深知他殺伐果斷、冷漠無情的一面,卻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溫柔的一面,甚至想要和一個人產生羈絆。




不管真假都足夠讓他們震驚。




但他們也不相信,能有一個人真的走進他心裡。




就在他們出神的時候,溫書堯已經快走到門口,眾人紛紛起身跟上,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又聽到那個女孩開口道:“溫書堯。”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向她看去。




她仿若未聞地望著走在前面的溫書堯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沒地方去了,記得來深市找我。”




比起之前的猶豫,此刻多了一絲堅定的從容。




可這不是看一個男人的眼神。




溫書堯眸光微沉,意味深長的挑了挑唇角,而後什麼都沒說的往前走去。




餐車裡面的人陸陸續續離去。




很快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夏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收拾起剩下的食物,起身離開了。




她已經說了她能說的全部。




剩下的就不由她操心了。




……




走出餐車。




溫書堯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冷漠和漫不經心,其他人都知道他在這趟車上的目的,要釣得遠遠不止那兩條“小魚”,“九爺,你和我們的包都被翻過了,要收網嗎?”




溫書堯沒有否認。




而當列車在安多的車站停下時,他卻往寂靜的車廂看了一眼,他們走了以後,那這節車廂應該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他們雖然不去拉薩,但是以防萬一,買了全程的票。




他站在人群中沒有動。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漫不經心:“先不下了。”




早一站還是晚一站,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無非就是浪費一些時間。




他知道她不會在意的。




卻還是固執的想要再陪她一程。




其他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一網打盡是吧?”




他難得解釋,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否認。